三岁么……
辛止仔细的打量着程鸿顺,这个大汉如果脸上没有那道狰狞的疤痕,是不是和自己也有几分相似。
思及此,他抓着炎苏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你快看看,我和程将军长的像吗?你好好看看!!”
炎苏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线条都很硬朗,眉毛长的好像也差不多,“好像是有一点儿……”
辛止闻言更激动了!
“程将军!我就是三岁左右被辛家收养的!可是父亲说过,我的亲生父母是死在战火之下的平民百姓,他并不认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你……还留着那些书信吗?”
如果是真的,父亲为什么要骗自己?一个能去胡塞做探子的人,难道会分不清是大功还是大过吗?
“有!有!我这就回去拿!”
程鸿顺也很激动,这个少将军,真的会是自己的侄儿吗?自己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嫂嫂和侄儿的下落,可长久以来也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我和你一起去!”
辛止哪里还能等,恨不得现在马上就能到程府,立刻就可以看到那些书信。
“阿止,你冷静一些。”
“念云,进来!帮我束发。”
辛止心急的很,不停地催促。
念云在程鸿顺面前本来就有些紧张,一被催促就更紧张了。
她原本是想快些的,一不小心又扯掉了炎苏好几根头发,吓的都快哭了。
“让开!我来!”
辛止接过发冠,麻利的将长发拢到一起,使劲儿的揪着手里的头发固定到头顶盘了几圈。
疼的炎苏龇牙咧嘴,不过到底还是由着他束好了。
出门的时候炎苏冲着念云勾了勾手指,后者红着脸小跑着跟上。
程府做为一支卫军副统领的宅邸来说,绝对是小的。三进的院子没比炎苏的忆寒院大到哪去。
辛止发现这府里除了一对儿老夫妻以外,全是些精壮的家仆,没有一个女眷。
这些仆从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全是功夫不差的练家子。
再想想程鸿顺对炎苏的态度,难道这里的人,都是炎苏培养的死士?暗卫?
炎苏察觉到一缕打量的目光,发现辛止正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于是对着人眨了眨眼,轻声笑道:“阿止,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是终于发现我好看了吗?”
“并没有!”
辛止收回视线,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程鸿顺的房间简单的很,一点儿都不像一个主人的房间。比客栈还不如,倒像是个临时的落脚点一样。
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两把椅子,一口大箱子……
炎苏占了一把椅子,伸手拉住辛止把人扯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可不是故意要占便宜,谁让这里只有两把椅子呢?总不能让主人家站着吧?
“你看!就是这些!”
程鸿顺从箱子最下面拿出来一个包裹,又用衣袖擦了擦没什么灰尘的桌子,这才放在桌子上。
包裹包了三层,最外面是一层麻布,内里有一层锦缎,最后还有一层油纸。
油纸仔细的裹了好几圈,完全抖开之后才是一摞已经泛黄的家书。
辛止小心翼翼的拿起来逐一看过,内容和程鸿顺所说的分毫不差。
书信在折痕处已经有了断裂,破损的地方在背面用浆糊粘了新纸进行了修补。
有些字迹被水痕晕开,干了以后又有人把模糊的字迹补了上去。
不难想象,那些一圈圈的水痕,肯定就是面前这个大汉的眼泪了。
辛止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纸张。
那封因为得了儿子而向弟弟报喜的信里,字里行间全是写信之人初为人父的喜悦,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最后一封家书里,更是洋溢着对未来生活的期许与向往。
这对兄弟小时候过得一定很苦,本以为是苦尽甘来,哪知竟是大梦一场。
从生离变成了死别。
“……”
“……”
辛止颤抖着双手把家书重新折叠好,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
程鸿顺一直在观察着辛止,见他这样,心中的希望之火越来越旺,最后连成一片火海。
他太高兴了!这一定是自己的侄儿,是自己在世上最后的亲人!
炎苏发现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正在轻轻的发抖,扫了程鸿顺一眼,“你先出去。”
程鸿顺心里是有些不情愿的,但还是出去了。
“想哭就哭吧,不丢人的,我不看你。”
炎苏从后面搂着人,声音很低,也很温柔。
辛止把身体往后靠,脑袋向后仰着,他想让眼泪倒流回去,不成想却顺着眼角滴落。
他无声的哭了一会儿,用手背擦干眼泪,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心情平复了之后开门让人进来。
这个刀疤脸大汉,真的是自己的叔父吗?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吗?
“程将军,我这就回去问问我的父亲。等我问清楚了,我……我明日再来找您!”
辛止说完起身就走,炎苏连忙跟上,临出门时快速交代:“鸿顺,不用送了,你好生把这些家书重新包好吧。”
念云正在房间里陪父母说话,同时一直在留心着外面的动静,自己可是跟着主子一起来的。
经过一年的调养,二老的身体好了不少,刚从周家接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父母铁定活不成了。
几人正说着话,念云就见到辛止、炎苏相继从主院里走了出来。
程大哥竟然没跟着?奇了怪了!
“主子,咱们这就回了么?”
念云赶紧出屋,跟在炎苏身后,眼神却是不停的往主院里飘。
“阿止,稍等我片刻!”
炎苏顿了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一颗小药丸,塞到念云手里,俯身到小丫头耳边:“蹄膀的机会来了,鸿顺今晚定然是要大醉一场的。”
说完又对着满脸通红的念云眨了眨眼,这才随着辛止离开。
辛止虽然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可竟然一点儿也没耽误他注意炎苏的举动,这个小王八蛋刚才是在跟那个婢女调情吧?
一个小脸通红,一个暗送秋波。
“……”
他快速的走了几步,想要甩开炎苏。可是二人身高相仿,腿长也差不多,根本甩不开。
“你刚才在跟你的婢女说什么?”
炎苏觉得这话里好像带着股酸味,可是飘到自己这里就变甜了。阿止好像也挺在乎自己的嘛!
“我在给叔父找媳妇啊!”
???
辛止着急回府,走的飞快片刻不停。心里却在琢磨,什么叔父?炎苏舅舅不少,可是哪儿来的叔父?
!!!
不会吧?
这回不得不停下来问清楚了。
“你的婢女……莫不是相中了程将军?”
此时天色虽然已经见黑,可大街上依然是熙熙攘攘,热闹的很。
辛止猛然驻足回头,后面紧跟着的人并没反应过来。
二人面对面的撞在了一起。
“阿止,你投怀送抱我是很开心,但是这里不方便啊!”
炎苏的喉结滚了滚,这怎么就是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呢?真让人失望!
辛止嗖的后退一步,这个王八蛋真是正经不了一刻钟!就不怕纵欲过度精尽人亡吗?
“哎哎!别恼!”
炎苏扯了下那人的衣袖,“念云是看上鸿、额,程将军了,没准今晚好事就成了。”
辛止见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想到刚才他和那个婢女的动作,他是不是还塞了个什么东西给……
原本就算不得好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小王八蛋,你刚才给她的东西是什么?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药吧?”
炎苏才不会回答这种问题,他拉着辛止继续往辛府走,“快走吧,你不是着急回家吗?”
“念云虽说是我的婢女,但也是清白的好姑娘,她出嫁我会让父亲收她做义女的,绝对不辱没了你的叔父。”
这可是才想的,总不能把一个婢女嫁给阿止的叔父,那多不好!国公爷的义女可就不一样了。
“……”
辛止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王八蛋在混淆视听,看来定是自己所料不差。
“我问的是这个吗?我问你给她的东西是什么?钟吾炎苏你怎么这么无耻,连自己的手下你都要算计?”
“阿止你说什么呢?你都说是我的手下了,我就是让他娶念云他还能不娶吗?我干嘛要算计他?我有什么好处?”
炎苏说的义正言辞,语气里带着被误解的气恼,还有些委屈,“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
好像也是,程鸿顺一看就是死忠的那一类,确实没必要用药让他就范,真要撮合直接说就行了。
“是我失言了,你别往心里去。”
炎苏咬着嘴唇忍着笑,这个憨直的美人,没准晚上还能用这个装装委屈,诓诓他换点好处。
“我回府了,你……”
到了辛府门前,辛止看着身边的狗皮膏药,这人不会想跟自己一起进去吧?倒也不是不行,可今天似乎不是时候。
“你进去吧,我去你房间等你。”
“……”
这人说的可真自然,随他便吧。
辛朝海和辛瑞一个多时辰之前就回府了。
他们是寻了辛止的,可是没找到。后来钟吾家的门卫说,辛家小少爷和小公爷一起出门了,好像是上街了。
老将军一直在琢磨小儿子和京都出名的浪荡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辛止之前的表现看,他应该是极其厌恶钟吾炎苏的。
从东境回来以后,二人好像没什么交集,儿子也从不提起那人。
似乎是从自己被大理寺抓走之后,他们才纠缠在了一起。难道辛止是为了保下自己?才答应了那人什么龌龊的条件?
或许就是自己被带走的那天,钟吾炎苏拽着人出去并不是解释,很可能是威逼。
“父亲!您在吗?儿子进来了!”
辛朝海正盘腿坐在软榻上想的出神,房门被推开了,小儿子急切的声音同时也传了进来。
“千程?钟吾府的家丁说你和小公爷一起上街了,你……”
辛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了老将军一跳,也堵住了他满心的疑问。
“父亲,您告诉儿子,我的生父究竟是什么人,真的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吗?”
辛朝海盯着他看了许久,起身将跪着的人拉了起来。在软榻上,二人隔着炕几相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