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重远转眼盯着四人,三名士兵眼睛中放出光彩,满是期待的神色,韩宝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之色,随即低下了头。田重远心中已是雪亮。道:“韩宝,你还不承认吗?”
韩宝抬起了头,高声道:“大人,无凭无据,您不要冤枉草民呀……”
田重远心道:“你用高声掩饰自己的恐惧,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对赵明月说道:“我请你带来的东西在吧?”
赵明月点点头,取出一盒梨花膏交给田重远,转头望了望四周,悄声问道:“当然在,可你要梨花膏有什么用,是要给你的军士止痛吗?”
田重远笑道:“非也。是给卫真止痛。”
赵明月愕然道:“死人也需要止痛吗?”
田重远点了点头,道:“止了死人的痛,他一喜欢,说不定就把凶手是谁告诉我们了。”
赵明月笑道:“想不到你比我还爱捣蛋,不怕王叔怪罪吗?”
田重远道:“山人自有妙计。待会儿就知道了。”当下指点仵作将梨花膏细细地搽在卫真的额头,片刻后,吐了口气,笑道:“好了,够漂亮了。”
陈王、赵明月盯着卫真的额头,又惊又喜,异口同声道:“上面有指印。”
韩宝登时面如死灰。
陈王喝道:“将四人按下手印,前来比对。”
众衙役依令而行,少时一名衙役上前禀报:“禀王爷,韩宝指纹与卫真额头上现出的指纹吻合。”
陈王笑道:“韩宝,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再不从实招来,就要大刑伺候了。”
韩宝双膝跪地,道:“大人,我招,我招。是卫真妻子侯氏,与小人有私。后来卫真起疑,逼问妻子,侯氏一怒之下回了娘家。小人得到消息,暗暗前去与她商议对策。侯氏对小人说,若被卫真查明奸情就糟了,事到如今,只好一不做,二不休,谋了卫真的性命,来日将小人招赘入店,做长久夫妻。
小人犹豫不决,但侯氏威逼利诱,只好从命。小人先来到店中,探明虚实,正见卫真被三名军士打得头破血流,心想这三个替死鬼送上门来,正好利用。杀了卫真,旁人只道是军士所为,万不会想到小人头上。
于是小人夜里从后门翻墙而入,爬进窗子,见卫真酒醉沉睡,便按住住他的额头,朝床上猛磕,坏了他的性命,然后返回,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哪知走了没有多远,忽听背后小巷之中有人“嘿嘿”一声冷笑,小人惊得屁滚尿流,回过头来,却不见人影,不知是笑声是从哪家窗户中飘出。小人失魂落魄回到家中,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被人告发。
没想到事后并没有官差来捉拿小人,小人打听得那三名军士被里正帮送衙府,判了死罪,小人正庆幸逃过一劫。可不知为了何故,几日后又要重审。小人心虚,怕是有人向官府告发了小人,便找徐老太打探,就被你们抓来了。”
此时水落石出,陈王下令回衙,命衙差将侯氏捉拿归案。
侯氏上了大堂后,看到韩宝,心知不妙,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陈王道:“现韩宝已将事情和盘托出,你与他谋害亲夫,可知罪吗?”
侯氏指着韩宝骂道:“你这奸贼,害我丈夫,又血口喷人,诬蔑我清白,是何道理?请大人为民妇做主,民妇的命好苦啊。”
韩宝道:“你也不必巧说,和我一起认了吧。你肚脐下有一处红斑,有没有与我同谋,一验便知。”
侯氏脸色苍白,声竭力嘶扑上前去,骂道:“你这窝囊废,死就死了,还要拉上老娘垫背。老娘让你快活,给你银子,哪里薄待过你?老娘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众衙役将二人拉开,韩宝垂泪道:“若不是你逼我杀人,那会落到如此下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侯氏大骂不止。
陈王喝道:“大胆刁妇,咆哮公堂,左右掌嘴。”
两名衙役上前,将侯氏打得满口是血。
陈王道:“现真凶伏法,本王宣判,韩宝判斩,侯氏游街后凌迟,待到朝廷回文,即时执行。郑达不合与卫真动手,已遭囹圄之苦,现下当堂释放,退堂。”
侯氏想到木驴之苦,游街之羞,吓得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看韩宝时,也瘫倒在了地上。
陈王兴冲冲地来到后堂,道:“妙哉,妙哉,临淄侯果然名不虚传,轻描淡写便破了这桩棘手的案子,令人佩服。今后还望多多指教。”
田重远忙道:“全赖郡主神药,小人方能侥幸破案,王爷过奖,小人愧不敢当。”
赵明月趁机道:“王叔,破案也有我的一分功劳,以后临淄侯再随你破案,一定要叫上我,好不好?”
陈王道:“好啊,只要你有空闲。”
赵明月拍手道:“我有的是时间,在王府闷也闷死了。”转头对田重远悄悄说道:“王叔已经答应我了,你要是有案子敢瞒着我,看我不拿父王的金锏收拾你这奸侯。”
田重远吐了吐舌头,道:“郡主放心,奸侯不敢。”
陈王道:“现在已是中午,两位就到房中午歇片刻如何?本王待会叫人把酒饭送入你们房中。临淄侯修辞辛苦,午后本王还要向你讨教呢。”
田重远只好遵命,心中暗暗叫苦:“陈王拉着自己不放,自己又没有真坐过堂断过案子,若有疏失,麻烦不小。”
转念又想:“若是推辞,立刻便会得罪陈王,陈王是皇帝的爱子,又是自己的上司,那是万万得罪不得的。”盘算着虎捷营已安排副指挥使料理军务,自己被陈王喊来,谁人敢问?就老老实实在开封府衙门呆着吧。自己这个赶鸭子上架的断案官,不知能过得了几关,只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用罢酒饭,田重远小憩片刻,便来到后堂。赵明月已坐在案前,认真地阅读案宗,看到田重远,嫣然一笑,随即略带失望,道:“你来看吧,人家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桩争家产的平常小案子,没什么好瞧的。”
田重远心道:“若真是平常家务事,哪里用得着陛下御笔点将,王爷亲自出马?只怕此案背后不知还会牵扯到何人,我可万万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