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回到寝殿,见珊瑚收拾了许多衣服用品正在打包。小夭笑眯眯地走过去,看着珊瑚一件一件理好,问道,“珊瑚,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王姬,你去轩辕应该要住很久吧?”
“我也说不好。”
“所以啊,轩辕冷,冬天的衣服要带,春夏的衣服也要带,咱们高辛的衣服好看,我怕王姬在轩辕城买不到合心意的。”
小夭笑起来,心想,有防风邶在,她还愁买不到喜欢的衣服吗?那个妖怪,总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真是当得起大荒第一美男子的名头。
“珊瑚,轩辕虽然偏僻荒凉,可轩辕城好歹也是国都,没你想的那么差,”小夭从大木箱里拣出一大堆衣服,“这些都不必带,只带上这些便够了。”
珊瑚去看,要带的几乎全是相柳和防风邶送给她的。
小夭笑看着珊瑚,“你不常出门,多带些你自己的东西吧,我的衣服少带些,邶能陪我去买,等你有了如意郎君,便叫他陪你去置办。”
“王姬净说些浑话,也不害臊。”珊瑚红了脸,“不过啊,咱们姑爷对王姬,是真的好,你看看这些,都是姑爷送的,还有那些首饰。”
“姑爷?”小夭第一次听到珊瑚这样称呼防风邶,吓了一跳。
“对啊,程宫令说,陛下吩咐的,以后见到二公子,要喊姑爷。王姬也别着急,看得出来,咱们陛下对二公子十分满意,就安心等着他来迎娶你吧。”
小夭笑眯眯地点点头,没想到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父王已经为她准备了这么多,那前朝的老臣,说不定也已经被父王说服了,父王对她的好,真是没得说。“就属你嘴甜。你先收拾着,我去看看阿念。”
侍女先行去通传,小夭随后,踏着青石板路,时不时在路边的草丛里摘几朵野花,握在手里。
还未到含章殿,就见阿念迎了出来,“姐姐,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看我?”阿念压低了点声音,“是不是想姐夫,想的坐立不安啦?”再看看小夭手里的小花,“哟,还采了花。”
“阿念,你小小年纪,竟然取笑起我了,小心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加倍奉还。”小夭轻轻点了下阿念的额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哼,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又不想嫁人,”阿念边说边拉着小夭进了寝殿,“我就在这五神山上,守着父王,母妃,守着咱们高辛。”
“你不怕孤独?”
“怕什么?我每天那么多事要忙,哪有时间孤独?”阿念一脸的不在意,确实,她现在有很多事要做,要早起上朝,要去各地的军营巡视,要帮俊帝看奏章。看来,俊帝真的把阿念当做储君来培养。小夭觉得很欣慰,至少这一次,父王不会把高辛拱手让人,也不会看着阿念弥足深陷,嫁给不爱自己的人了。
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过日子,总好过苦等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阿念,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轩辕城?上次说了,带你去吃烤肉。”小夭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
阿念眯了眯眼,“不去,我听人说,轩辕的人,对咱们高辛虎视眈眈,我又不是轩辕王的孙女,去了被他们吃了怎么办?”
小夭笑起来,“虽然说的是实话,可也没有那么邪乎。”
“我就不去了,你抓紧时间办完事,早点回来,我呢,就在五神山上帮你置办嫁妆,好让你能安、心、出、嫁。”阿念一字一顿,揶揄小夭。
“好啊你,阿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姐姐呢。”小夭伸手假意要打阿念的头,被阿念抬手拦住。
“姐姐,你是我姐姐,行了吧,可你整天在外面乱跑,惹是生非,自然是我在家帮你操持着啦。”
小夭想想也是,自己这半年多在五神山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足两个月,确实什么事都指望不上。“阿念,我不在,父王,就拜托你照顾了。”
“你放心吧,有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你是父王的女儿,我也是,照顾好父王母妃,是我的本分,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去了不回来一样…”阿念握住小夭的手,“姐姐,你这次走,会有危险吗?”
小夭双手握住阿念的手,轻轻摇头,“不会,我回我娘的国家,还有你姐夫,怎么会有危险呢?放心吧。”
阿念皱皱眉,“我怎么觉得你刚才说的话,不太吉利,快呸掉。”
“呸呸,”小夭十分配合,“行了吧,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的回来,检查你给我备的嫁妆。”
“对了,姐姐,颛顼最近去哪了?好久没见到他了。”
小夭摇头,“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颛顼中毒以后,不知道被部下带到哪里去了,虽然她下的毒到了时间自会解开,可她也确实有点担心那个哥哥。小夭没告诉阿念,她给颛顼下了毒,她不想让阿念知道她和颛顼间的嫌隙。其实,她不想跟阿念提起任何跟颛顼有关的事,她很害怕阿念会重蹈覆辙。
阿念点了点头,“姐姐,不是我把你当外人,但是我真的觉得,你和颛顼,你们跟轩辕有关的人,都够爱折腾的。”
小夭笑起来,“你说的没错,可能民风太剽悍了吧。”
===
傍晚,小夭给俊帝又送了一些丸药,叮嘱他注意身体,顺便向他求了几坛好酒,她想带给防风邶喝。
俊帝看着小夭无赖的样子,“你啊,真是女生外向,早晚把我那些好酒都搬给你夫婿喝了去。”
“因为爹爹的酒好,我才来求的,旁人酿的酒,白给我我都不要呢。爹爹不仅国家治理的好,酒酿的好,兵器铠甲样样都好,真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
“你这小嘴,何时学的这样甜了,定是叫防风家的浪荡子给教坏了。”
“不是我嘴甜,我说的都是真的。”
“算你识货。”俊帝交代宫人,带着小夭去取两坛酒,还特意叮嘱,“只准给他拿两坛啊,剩下的,我还留着你们姐妹俩出嫁的时候喝呢。”
“谢谢爹爹。”小夭欢欢喜喜地随着宫人去拿酒。
小夭让珊瑚把这两坛酒用木匣装好,放在她的大箱子里,她要亲自带着,送给她的姑爷喝。小夭一想起这个称呼,就笑个不停,珊瑚时不时看看自家傻乐的王姬,也跟着高兴。
小夭又做了几种毒药,是她在军营里偶然想出来的,因为想起了相柳受伤时,背上的流血不止的阵法,她也如法炮制,用了大量破血的药,蟅虫、水蛭、虻虫、大黄、莪术,都加了十足的量,既能破血,又能止疼,要是再被毒晕了,那这个血,就流去吧。小夭心想,不要说我狠毒,是你们恶毒在先,我不过是如法炮制,以牙还牙。
忙到很晚小夭才睡下,躺在榻上又看了看相柳给的贝壳,她始终没有打开另外十一个贝壳。她想留着,留到思念不可抑制的时候再看。不过又一想,这一世,她和相柳已经成亲,如今她有了灵力,还有坐骑,想见便能见到,只怕这贝壳的用处不大。
第二日一整天,小夭都在忙着制药制毒,她带的毒药很多,但总觉得还不够,这次去轩辕,她心里有些没底。虽然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可五王毕竟根基深厚,又不像黄帝那样对她亲善,甚至时时盯着她,想把她这个蚩尤的孽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以铲除颛顼最大的助力。
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保护好自己,不给爱她的人惹麻烦。
入夜,小夭还在挑灯夜战,最后一锅药,此时正在小火的煎熬下冒着浓密的气泡。珊瑚忽然跑进来,“王姬。”
“珊瑚,什么事?”小夭站起来,珊瑚很少在她制毒的时候进偏殿。
“回王姬,颛顼殿下来了,样子看起来很吓人。”
小夭也是一惊,慌得打翻了那一锅药汁,黝黑的汁水撒了一桌子,还溅到了她的衣裙上,那条裙子,是相柳给她的。
珊瑚正要上手去帮小夭擦拭,却被小夭喝住,“别动,有毒。”珊瑚吓得忙缩回手。
小夭用了个清洁术法,清理了裙子,但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小夭叹了口气,为污了的裙子,也为闯进殿里的不速之客。
“小夭!”颛顼的声音很不好。
“珊瑚,你先出去吧,没事。”小夭朝珊瑚笑笑。珊瑚向颛顼行了礼,退出大殿。
小夭此时抬眼看向颛顼,他手臂上缠着绷带,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瘪,眼神也有些涣散。想来这两天被折腾的够呛,身体和心灵都饱受摧残。
“你怎么来了?”小夭故作轻松。射伤颛顼,给他下毒,她不忍为,可他欺人太甚,她不得不回击,以求自保。不仅仅是保护她自己,还有相柳。
颛顼摆出一副笑容,眼睛里却没有光,“听说你明天就要回轩辕,我来看看你。”
没向她兴师问罪,小夭松了口气。“是,明天一早就走。”小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沉默。
终究还是小夭先开了口,“你跟我一起走吗?”
颛顼的神色亮了一点,“我听说随行名单已经定下来了。”言外之意,没有我。
“你又不是高辛的人,当然不在名单之中,你若愿意,一起走便是。”小夭心软了,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她控制不住。也许是心底最深层的善良,让她不能不帮颛顼。
“太好了,小夭,有你真好。”颛顼想去握小夭的手,可他在案前停住了,没有伸手。
“你,怎么样?”小夭不看颛顼,拿起帕子清理案上的药汁,药汁凉了有些凝固,黏在木板上,很不容易擦掉。
“我来帮你擦吧,”颛顼说着挽起袖子就要拿过小夭手里的帕子。
“不行,有毒,你退后。”小夭还是没看颛顼,手背挡住了颛顼的手。
颛顼没说话,退后了两步,看着小夭收拾。
颛顼声音很小,像是怕打扰到她,“小夭。”
“嗯?”小夭抬头,“怎么了?”
“那日,是我不对。”
“哪日?”
“我不该带着人去围义军,更不该带着人去追你。你就是你,我没有权力管你。”
小夭更是看不懂,怎么颛顼像换了个人一样,她下给颛顼的毒,并没有这种效果啊。
见小夭不说话,颛顼继续说,“后面的事我听说了,你坠下白雕,险些…”颛顼支支吾吾,说不出死这个字。
“险些摔死?你是要说这个吗?”小夭直截了当。
颛顼点头,“若是那日你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师父,和姑姑交代,我真是混账。”
“不必如此,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嘛。”小夭也没什么所谓,她已经说了,他们兄妹缘分尽了。她现在跟颛顼说话,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外人,比涂山璟还不如。“要是没什么事,你就走吧,太晚了,我要睡觉了。”
“明早我来叫你。”颛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想主动帮大人做事求得原谅。
“不用,珊瑚会叫我。”
颛顼四下看了看,很多的药瓶,很多他不认识干草,树根,虫子。他下意识的皱眉,又好像想起什么,换上那副熟悉的笑面孔,“行,我也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出发。”
“嗯。”小夭没什么表情,刚才颛顼表情变换,她都看在眼里。眼前这个人,并没有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只不过是见识过了她的实力,需要她的势力,暂时压住了锐气,收敛了锋芒,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夭看得很清楚。
颛顼那日吃了亏,过了几天生不如死的日子,在部下面前丢尽了脸,终于知道小夭有多厉害,惊觉这个妹妹早已不是清水镇那个灵力低微,任人揉捏的玟小六了。
小夭收拾好案上的药材、工具,洗了手,伸了个懒腰。她累了,本不想洗漱了,可又忽然想打理一下自己,便叫来珊瑚,收拾了一番才钻进被窝。
小夭闭目躺着,想到过两日便可见到防风邶,心里一阵狂跳,那个妖怪,真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