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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服是莒县罗店人,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极为聪慧,年仅十四岁便考中了秀才。母亲对他疼爱有加,平日里都不让他到郊外游玩。此前,他曾与萧氏定亲,可萧氏还没来得及嫁过来就不幸夭折,所以他至今尚未婚配。

正值上元佳节,王子服的表兄吴生前来邀约,一同去游赏观景。两人刚走到村外,吴生家的仆人匆匆赶来,说是家中有事,将吴生叫走了。王子服见四周出游的女子众多,个个身着华服,笑语嫣然,便趁着兴致独自在这热闹的地方游玩。

正走着,他突然看到一位妙龄女郎,身旁跟着一个婢女。女郎手中轻轻捻着一枝梅花,身姿婀娜,容貌绝美,举世无双,脸上洋溢着动人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王子服的目光瞬间被女郎吸引,再也无法移开,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全然忘了应有的顾忌。

女郎向前走了几步,回头轻声对婢女说:“那个小伙子,眼睛直勾勾的,像个贼一样!”说罢,将手中的梅花丢在地上,和婢女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王子服捡起那枝梅花,满心惆怅,仿佛丢了魂儿一般,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一进家门,他便把梅花藏在枕头底下,随后一头栽到床上,耷拉着脑袋,既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母亲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十分担忧,又是请道士设坛祈祷驱邪,又是想各种办法,可王子服的病情却愈发严重,身体急剧消瘦,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

家里赶忙请了医师来为他诊治,医师开了药剂,希望能让他出出汗,发散一下体内的邪气。可王子服服下药后,却愈发恍惚,好像陷入了迷茫的状态。母亲心疼地轻轻抚摸着他,轻声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王子服只是沉默不语,一声不吭。

正好这时吴生来了,母亲赶忙叮嘱他悄悄问清楚王子服到底怎么了。吴生走到床边,看到王子服这副病恹恹的模样,眼眶中还含着泪水,心中不禁一阵怜惜。他坐在床边,温柔地安慰着王子服,慢慢地引导他说出心里话。在吴生的耐心询问下,王子服终于将上元节那天遇到女郎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还恳请吴生帮他想办法。

吴生听后,笑着说:“你呀,真是太痴情了!你这个心愿有什么难实现的呢?我一定帮你找到她。她在野外行走,想必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千金。要是她还没许配人家,这事儿肯定能成;就算已经许配了,咱们不惜花重金去求亲,想必也能成。你只要能把病治好,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王子服听了吴生的这番话,不知不觉脸上露出了笑容。

吴生从王子服的房间出来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王母,并表示会去打听那女子的住处。然而,一番探访下来,却毫无头绪,怎么也找不到那女子的踪迹。王母为此十分忧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自从吴生离开后,王子服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也开始吃些东西了。

过了几天,吴生再次登门。王子服迫不及待地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吴生哄骗他说:“已经找到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姑姑家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姨表妹,现在还待字闺中。虽说表亲结婚有些忌讳,但只要如实相告,这事儿肯定能成。”王子服听了,顿时喜形于色,急忙问道:“她住在哪里?”吴生随口编了个地址,说:“在西南方向的山里,离这儿大概有三十多里路。”王子服反复叮嘱吴生一定要帮忙促成此事,吴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后就离开了。

从那之后,王子服的饮食逐渐恢复正常,每日都在慢慢康复。他常常拿出藏在枕底的梅花,虽说花儿已经枯萎,但还未凋零。他凝视着这朵梅花,细细把玩,仿佛透过它又看到了那个手持梅花的女子。

王子服满心期待吴生带来好消息,然而吴生却迟迟不来,他实在按捺不住,便写了一封请柬派人去邀请吴生。可吴生却找各种借口推脱,不肯赴约。王子服见此,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怒火,整日郁郁寡欢。

王母担心儿子旧病复发,赶忙为他商议婚事。每次和王子服稍微商量一下,王子服总是摇摇头,不愿意答应。他心中只盼着吴生来,可吴生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传来,这让王子服愈发怨恨吴生。

想来想去,王子服觉得西南山中不过三十多里的路程,并非遥不可及,何必事事都指望吴生呢?于是,他将那朵梅花揣进衣袖,怀着一股气,独自踏上了寻亲之路,而家中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王子服独自一人,孤孤单单地走着,一路上无人可问路径,只能朝着南山的方向前行。大约走了三十多里路,只见四周山峦重重叠叠,连绵起伏。山间弥漫着清新的翠色,那凉爽的气息,轻轻拂过肌肤,让人倍感舒适。然而,路上寂静得很,没有一个行人,只有那狭窄陡峭、仅容飞鸟通过的小路蜿蜒其间。

王子服极目远眺,望见谷底花丛繁茂、树木错落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小小的村落。他赶忙下山,走进村子。只见村里房屋并不多,大多是茅草屋,但看上去都十分整洁雅致。

村子北边有一户人家,门前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随风摇曳。墙内的桃花、杏花盛开得格外繁盛,其间还夹杂着修长的竹子,野鸟在竹丛中欢快地鸣叫着,发出“格磔”的声音。王子服心想,这大概就是一座园林式的居所,心里虽充满期待,却不敢贸然进去。

他回头看到对面的屋子前,有一块光滑洁净的大石头,便走过去,坐在上面稍作休息。不一会儿,他听到墙内有女子拉长声音呼唤“小荣”,那声音娇柔纤细,宛如黄莺出谷。王子服正静静地伫立聆听,这时,一位女郎从东边走来,手中拿着一朵杏花,低着头正往头上簪。她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了王子服,便不再簪花,脸上带着微笑,轻轻捻着杏花走进了屋内。王子服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上元节途中遇到的那位女子吗?他心中顿时一阵狂喜。

可随即,他又犯起愁来,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进去。他想喊姨母,可仔细一想,自己从来没有和这家人来往过,贸然称呼恐怕会出错。门口又没有旁人可以打听情况,他在门口坐立不安,徘徊不定,从清晨一直等到太阳偏西,眼睛都望穿了,满心都是对女郎的期盼,连饥渴都全然忘记了。期间,他看到那女子好几次露出半张脸偷偷往外窥探,似乎对他一直不离开感到很惊讶。

正焦急间,忽然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她打量着王子服,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公子呀?我听说从辰时你便来了,一直待到现在。你究竟有什么事呢?莫不是饿了吧?”王子服赶忙站起身,恭敬地向老妇人作揖行礼,回答道:“我是来探望亲戚的。”老妇人耳朵有些背,没听清楚。王子服便又大声重复了一遍,老妇人才接着问:“你贵戚姓什么呀?”这一下,王子服却答不上来了。

老妇人见状,笑着说:“真是奇怪呀!连亲戚的姓氏都不知道,还探什么亲呢?我看公子你,就是个书呆子吧。不如跟我进来,吃点粗茶淡饭,家里还有张小床可以给你睡。等明天回去,问清楚姓氏,再来探访也不迟呀。”此时王子服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又想着这样能离那位美丽的姑娘更近一些,心中大喜,便跟着老妇人进了门。

一进门,只见门内是用白石铺砌的小路,道路两旁开着红花,花瓣一片片飘落,洒在台阶上。沿着小路曲折向西,又打开一扇门,眼前是满院子的豆棚和花架。老妇人把王子服迎进屋里,只见屋内粉白的墙壁光洁如镜,窗外海棠树的花枝和花朵探进室内。屋内的褥垫、桌椅、床榻,没有一样不洁净而有光泽。王子服刚坐下,就瞧见有人在窗外隐隐约约地偷看。老妇人喊道:“小荣!快去煮些饭来。”外面有个婢女高声回应。

坐下后,王子服便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家族门第。老妇人听后问道:“公子的外祖父,莫不是姓吴吧?”王子服回答:“是的。”老妇人惊讶地说:“哎呀,你竟是我的外甥呀!你母亲,是我的亲妹子。这些年来,因为家里贫穷,又没有个儿子,以至于我们之间音信断绝。外甥都长这么大了,我居然还不认识。”王子服说:“我这次来就是找姨母您的,因为匆忙,一下子竟忘了您的姓氏。”老妇人说:“我姓秦,自己没有亲生儿女。身边仅有一个孩子,还是妾室所生。她母亲改嫁后,就把她留给我抚养。这孩子还算伶俐,就是缺少管教,成天只知道玩耍,也不晓得发愁。过一会儿,让她来拜见你。”

没过多久,婢女便将饭菜端了上来,其中有肥嫩的雏鸡,鸡肉满满一盘。秦老妇人热情地招呼王子服用餐,等他吃饱后,婢女便上前收拾餐具。这时,秦老妇人说道:“去把宁姑叫来。”婢女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见门外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笑声。秦老妇人又提高声音喊道:“婴宁,你姨兄在这儿呢。”门外的嗤嗤笑声却依旧没有停下。接着,婢女推着婴宁走进来,婴宁双手还捂着嘴,笑得无法自控。秦老妇人佯装生气,瞪着眼睛说道:“有客人在,你这样嘻嘻哈哈的,像什么样子!”婴宁强忍着笑意,站在一旁,王子服赶忙向她作揖行礼。秦老妇人介绍道:“这是王郎,你姨母家的儿子。你们一家人居然都不认识,真是好笑。”

王子服问道:“妹子今年多大了?”秦老妇人没听明白,王子服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婴宁听了,再次笑得前俯后仰,都不敢抬头看王子服。秦老妇人对王子服说:“我就说这孩子缺少管教吧,你看看,都这样。她已经十六岁了,可还像个婴儿一样呆傻天真。”王子服说:“比我小一岁。”秦老妇人说:“外甥你已经十七岁了,莫不是庚午年出生,属马的吧?”王子服点头称是。秦老妇人又问:“外甥媳妇是谁呀?”王子服回答:“还没有。”秦老妇人说道:“像外甥这般才貌双全的人,怎么十七岁了还没定亲呢?婴宁也还没婆家,你们俩极为般配,只可惜你们是表亲,有些忌讳。”王子服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婴宁,一刻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时,婢女小声对婴宁说:“瞧他那眼睛直勾勾的,还是一副贼兮兮的样子,和上元节那天一样!”婴宁听了,再次放声大笑,转头对婢女说:“去看看碧桃花开了没有?”说完,立刻起身,用衣袖掩着嘴,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走了出去。直到出了门外,她才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起来。

秦老妇人也站起身,吩咐婢女去准备被褥,好为王子服安排住处。她对王子服说:“外甥你难得来一次,就多住上三五天吧,过些日子我再送你回去。要是你觉得这儿太闷,屋子后面有个小花园,你可以去那儿消遣解闷,也有书可以读。”

第二天,王子服来到屋子后面,果然看到有一个半亩大小的园子。园子里,细嫩的小草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柔软的毛毡,杨花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小径上。园子中有三间草屋,四周被各种花木环绕簇拥。

王子服在花丛间轻缓漫步,忽然听到树上传来“苏苏”的响动。他仰头望去,只见婴宁正坐在树上。婴宁看到王子服走来,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从树上掉下来。王子服急忙喊道:“别这样,会摔着的!”婴宁一边笑着,一边往树下爬,可怎么也抑制不住笑意。就在快要着地的时候,她一个不小心,失足掉了下来,这才止住了笑。

王子服赶忙上前搀扶,趁势悄悄捏了捏婴宁的手腕。婴宁又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倚靠在树上,都走不了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止住笑声。王子服等她笑完,从衣袖里拿出那枝梅花,递到她面前。婴宁接过梅花,说道:“都枯萎了,留着它做什么呀?”王子服说:“这是上元节时,妹子你丢在地上的,所以我一直留着。”婴宁好奇地问:“留着它有什么意思呢?”王子服深情地说:“以此表示我对你的爱慕之情,永远不会忘记。自从上元节和你相遇,我对你日思夜想,都相思成疾了,本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希望你能可怜可怜我。”

婴宁说:“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咱们是亲戚,有什么舍不得的呢?等你走的时候,我让老仆人到园子里,折一大捆花给你背回去。”王子服无奈地说:“妹子,你太傻了吧?”婴宁不解地问:“怎么就傻了?”王子服说:“我爱的不是花,而是拿着花的你啊。”婴宁说:“咱们是亲戚,这份喜爱还用说嘛。”王子服解释道:“我说的爱,不是亲戚间的那种情感,而是夫妻之间的爱。”婴宁问:“这两种爱有什么不一样吗?”王子服说:“夫妻之间,晚上是要同床共枕的。”

婴宁低下头,沉思了许久,然后说:“我不习惯和陌生人睡在一起。”话还没说完,婢女悄悄走了过来。王子服又惊又怕,慌张地逃走了。

没过多久,王子服和婴宁来到秦老妇人那里。秦老妇人问:“你们去哪儿了呀?”婴宁回答说在园子里一起聊天。秦老妇人说道:“饭都煮熟好久了,有什么话这么多说,啰啰嗦嗦的?”婴宁张口就来:“大哥想和我一起睡觉。”话还没说完,王子服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窘态毕现,急忙瞪大了眼睛示意婴宁别说了。婴宁见状,只是微微一笑,这才住了口。好在秦老妇人耳背没听见,还在絮絮叨叨地追问。王子服赶忙用别的话岔开话题,掩饰过去。

随后,王子服小声地责怪婴宁:“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婴宁一脸无辜地问:“刚才那句话不该说吗?”王子服无奈地解释:“这种话得背着别人说。”婴宁又问:“背别人,难道还能背自己的老母亲吗?再说了,睡觉本就是平常事,有什么好忌讳的呀?”王子服真是拿她的痴劲儿没办法,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她明白。

刚刚吃完饭,王子服家里就有人牵着两头驴来找他了。

此前,王母一直等王子服,可久久不见他归来,渐渐心生疑虑。于是,派人在村子里四处寻找,几乎翻遍了每个角落,却连一点踪迹都没有。无奈之下,王母只好去询问吴生。吴生想起之前自己对王子服说的那番话,猜测他可能去了西南山中的村子,便指点王母派人到那边找找看。家人按照吴生说的,找了好几个村子,终于来到了这里。

王子服刚一出门,就正好碰到了来找他的家人。他赶忙回到屋里,把情况告诉了秦老妇人,并且请求带婴宁一起回家。秦老妇人听了,高兴地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可不是一天两天啦。只是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长途跋涉,要是外甥能带着妹子去,认认她阿姨,那可太好了!”说着,她便喊婴宁过来。婴宁满脸笑容地跑了过来。秦老妇人嗔怪道:“你有什么这么高兴的,笑起来就停不住?要是你能不这么爱笑,那就完美了。”说着,还瞪了婴宁一眼。接着又说道:“你大哥想带你一起回去,你快去收拾一下。”

之后,秦老妇人又热情地招待了王子服的家人,给他们准备了酒食。等大家吃饱喝足,这才送他们出门,叮嘱道:“你姨家田产丰厚,养得起人。到了那边先别着急回来,你可以跟着学学《诗》《礼》,也好侍奉公婆。就麻烦你阿姨,帮你找个好夫婿。”

于是,王子服和婴宁便出发了。走到山坳处,王子服回头望去,还隐隐约约能看见秦老妇人正倚着门,朝着北方张望呢。

王子服和婴宁回到家后,王母看到婴宁容貌美丽,十分惊讶,赶忙问这是谁。王子服回答说是姨妈家的女儿。王母疑惑地说:“之前吴生跟你说的话,是骗你的呀。我并没有姐姐,哪来的外甥女呢?”王母又转头问婴宁,婴宁说:“我不是母亲亲生的。父亲姓秦,他去世的时候,我还在襁褓之中,什么都不记得了。”王母思索片刻,说道:“我确实有个姐姐嫁给了姓秦的,这没错,可她去世已经很久了,怎么可能还在世呢?”

王母于是仔细询问婴宁脸上的特征、身上的痣瘤等,婴宁的回答竟与记忆中姐姐的情况一一相符。王母还是心存疑虑,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她没错了。可她都去世这么多年,怎么又会出现呢?”

就在王母满心疑惑的时候,吴生来了。婴宁见有外人,赶忙躲进了屋里。吴生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也茫然了许久。突然,吴生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个女子叫婴宁吗?”王子服点头称是。吴生急忙连称怪事。王子服问他怎么知道的,吴生说:“秦家姑姑去世后,姑父独自一人生活,被狐妖纠缠,最后生病消瘦而死。狐妖生了个女儿,就叫婴宁,当时婴儿被包裹着躺在床上,家里人都看见了。姑父死后,狐妖还时常出现。后来家里求来天师的符咒贴在墙上,狐妖就带着女儿离开了。难道就是她?”

大家听了这番话,都半信半疑。这时,只听到屋里传来“吃吃”的声音,正是婴宁的笑声。王母无奈地说:“这姑娘也太憨直了。”吴生请求见一见婴宁。王母走进屋里,婴宁还在笑得前仰后合,根本没注意到王母进来。王母催促她出去见客,婴宁这才极力忍住笑,又对着墙壁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来。她刚向吴生行了个礼,便转身匆匆跑回屋里,接着放声大笑起来。满屋子的妇女,都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吴生觉得此事太过离奇,便自告奋勇要去婴宁原来居住的村子一探究竟,顺便也想看看能不能促成王子服和婴宁的婚事。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村子,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曾经的房屋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漫山遍野散落的野花,在风中孤零零地摇曳着。

吴生努力回忆着姨妈埋葬的地方,感觉应该就在不远处。然而,眼前的坟冢早已被荒草淹没,根本无法辨认哪一座才是姨妈的。吴生满心诧异,不住地叹息,无奈之下,只能返回王家。

王母听了吴生的描述,更加怀疑婴宁是鬼变的,便把吴生的话告诉了婴宁。可婴宁听后,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王母又怜悯她无家可归,可婴宁对此也没有表现出悲伤,只是一如既往地憨态可掬,笑个不停。大家都对她的反应感到十分困惑,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

王母让婴宁和家中的年轻女子一同起居。每天天刚蒙蒙亮,婴宁就会过来向王母请安问候。她做起女红来,手艺精巧绝伦,令人赞叹不已。只是她太爱笑了,哪怕大家想尽办法制止,也无法让她停下。不过,她笑起来的时候,面容甜美动人,虽笑得肆意,却丝毫不减她的妩媚风姿,让人看了心生欢喜,大家都很喜欢她。邻里的姑娘和少妇们,都争着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王母选定了良辰吉日,准备为王子服和婴宁举办婚礼。但她始终担心婴宁是鬼魅化身,心中隐隐不安。于是,趁一天大中午阳光正盛的时候,王母悄悄观察婴宁,惊喜地发现,婴宁在日光下的身形和影子,与常人毫无差异。

到了婚礼那天,众人精心为婴宁梳妆打扮,让她穿上华丽的新娘服饰,行新妇之礼。可婴宁却笑得前俯后仰,根本无法庄重地完成拜堂仪式,无奈之下,婚礼只好暂停。

王子服深知婴宁憨傻痴萌,担心她会在无意间泄露夫妻间的私密之事。然而,相处之后才发现,婴宁对这些事守口如瓶,从不向外人透露只言片语。

每当王母心中烦闷、生气发怒的时候,只要婴宁一出现,脸上绽放出灿烂笑容,王母的忧愁和怒火瞬间就消散了。家中的奴婢若是犯了小错,害怕遭受鞭笞责罚,总会赶忙求婴宁去和王母聊天。奴婢们到王母面前请罪时,也往往因为婴宁的缘故,能免受惩罚。

婴宁爱花简直成了一种癖好,她在亲戚朋友中四处打听,寻觅各种奇花异草。甚至悄悄当了自己的金钗,只为购买珍贵的花种。短短几个月,家中的台阶、庭院、篱笆,甚至厕所旁边,到处都种满了鲜花,整个院子成了花的海洋。

王家的庭院后面有一架木香花,紧挨着西边邻居家。婴宁常常爬到木香花架上,摘下花朵插在头上,或是拿在手里把玩。王母时常撞见,每次都会严厉地斥责她,可婴宁始终都没改掉这个习惯。

有一天,西邻的儿子偶然间看到婴宁在花架上的模样,一下子就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完全挪不开,整个人都看呆了。婴宁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不仅没有躲避,反而对着他笑了起来。西邻的儿子误以为婴宁对自己有意,心中更是荡漾起无限遐想。

只见婴宁手指着墙根,笑着从花架上下来了。西邻的儿子以为这是婴宁在暗示约会的地点,顿时欣喜若狂。等到天黑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前往墙根赴约。到了那儿一看,婴宁果然在。他立刻就凑上前去意图轻薄,可刚一接触,下身就像被锥子猛刺一样,疼痛钻心,他忍不住大声惨叫,随即扑倒在地。

西邻的儿子忍痛仔细一看,眼前哪是什么婴宁,分明是一根枯木横卧在墙边,而自己刚才触碰的,不过是被水淋出的树洞。西邻的父亲听到惨叫,急忙跑过来询问,儿子疼得直哼哼,就是说不出话。等他的妻子赶来,儿子才把事情的经过如实说了出来。妻子赶紧点上火把,凑近树洞查看,只见里面有一只巨大的蝎子,差不多有小螃蟹那么大。西邻的父亲抄起家伙,砸烂木头,把蝎子捉出来杀死了。之后,父亲把儿子背回了家,可到了半夜,儿子还是没能挺过去,一命呜呼了。

邻居悲痛万分,一纸诉状将王子服告上了官府,还揭发婴宁是个妖邪怪异之人。县令向来钦佩王子服的才华,也熟知他是个品行端正、忠厚老实的读书人,认定是西邻的父亲在诬陷王子服,打算对他施以杖责的惩罚。王子服心地善良,赶忙为西邻的父亲求情,恳请县令免了他的责罚,最终,西邻的父亲被释放了。

回到家后,王母对婴宁说:“你这憨傻又狂放的性子,做出这种事,早知道这么欢喜背后还藏着这样的忧患。幸好县令明察秋毫,咱们才没被牵连。要是碰上糊涂的官员,肯定会把咱们家女眷抓去公堂对质,到时候我儿子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亲戚邻里啊?”婴宁听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发誓以后再也不笑了。王母又说:“人哪有不笑的,只是要分时候。”

从那以后,婴宁真的再也没有笑过。哪怕家人故意逗她,她也始终不笑。不过,她一整天也没有露出过悲伤的神情,只是像变了个人似的,安静了许多。

一天晚上,婴宁对着王子服默默流泪。王子服觉得十分诧异,婴宁哽咽着说道:“之前因为与你相处的时间不长,我要是说出自己的身世,怕会吓到你,引起你的怪异之感。如今我观察婆婆和你,都对我疼爱有加,没有丝毫异心,我想如实相告或许也无妨了。我本是狐妖所生。母亲临走的时候,把我托付给了鬼母,我与鬼母相依生活了十多年,才有了今天。我又没有兄弟姐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鬼母孤零零地葬在山间,没有人可怜她,将她与父亲合葬在一起,她在九泉之下想必也满怀遗憾与悲痛。你倘若不嫌麻烦破费,让地下之人消除这份怨恨痛苦,或许以后那些养育女儿的人家,就不忍心将女儿溺死或抛弃了。”王子服听后,当即答应了她。然而,他又担心鬼母的坟冢淹没在荒草丛中难以找寻,婴宁却只说不用担心。

很快,夫妻二人备好棺材,乘车前往。婴宁在那荒烟弥漫、杂草丛生的地方,准确地指示出坟墓的位置。果然找到了秦老妇人的尸体,皮肤竟然还保存着。婴宁抚摸着尸体,哭得十分哀痛。随后,他们将尸体抬回去,找到秦氏的坟墓,将二人合葬在一起。

当天夜里,王子服梦到秦老妇人前来道谢,醒来后便把这个梦讲给婴宁听。婴宁说:“我夜里也见到她了,她还叮嘱我不要惊醒你呢。”王子服后悔没有挽留秦老妇人。婴宁说:“她是鬼呀,活人多的地方,阳气旺盛,她怎么能久留呢?”王子服又问起小荣,婴宁说:“她也是狐妖,非常机灵。狐母留下她照顾我,常常找食物来喂我,所以我一直感激她,从未忘记。昨天我问过母亲,说是小荣已经嫁人了。”

从那以后,每年到了寒食节,夫妻二人都会登上秦氏的坟墓,虔诚地祭拜打扫,从未间断。婴宁在第二年生下一个儿子,孩子还在怀抱中时,就不怕陌生人,见到人就笑,颇有婴宁当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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