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来说,知青点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虽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可毕竟是一群细皮嫩肉的年轻人。
在不违背政策的情况下,队上也会给一些适当的照顾,连说话的语气都客气许多。
十几个知青围着许文化,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隔着老远,许文化就看见队长带着人来了,但压根就没打招呼,屁股都没离开石头。
在他心里,这就是一群低头干活的老农!
起初队长没打算打断他,可越听越不对。
许文化满脸都是得意,说什么飞龙的味道有多好,自己又是如何如何吃的。
他生怕别人不信似的,又从兜里掏出几根飞龙的羽毛,让这件事听起来更逼真。
没错,很逼真。
逼真到队长彻底相信了!
“许知青!”
队长黑着脸,强忍着怒火,一步步走上前:“你吃飞龙了?”
许文化嗤笑道:“那还有假?”
“就是飞龙太小,我自己吃还不够呢,要不给就给他们尝尝了!”
说话间,许文化忽然看到人群中的周晴,笑容里更掺杂了几分得意。
“呦,这不是周知青吗?”
许文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故作叹息道:“你说,当初你要是跟我,是不是也能喝口汤?”
周晴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是吗?飞龙好吃吗?”
“那还用说?”
“我跟你说……”
“许知青!找你们队长来!”
许文化还要吹牛逼,生产队长实在忍不住了,管你是知青还是啥?
光明正大的违背政策,还在这炫耀?
想杀鸡儆猴,正愁没有鸡呢!
许文化根本不知道咋回事,瞬间激出了火气:“你一个生产队的,跟我喊啥?比嗓门大啊!”
“我们是知青,知青归你管么?”
这种目中无人,彻底把队长的火气逼出来,转头怒吼一声:“叶队长呢!”
叶队长是知青队长,四十多岁,瘦脸细眼,皮肤白净,有点玉面书生的味道。
平时他既是领导,又是家长。
出了这种事,叶队长自然是第一责任人。
叶队长赶紧出来把人领走,先回屋再说。
人群中的周晴和陈东相视一笑,心里各自都乐开了花。
谁也不知道许文化咋想的,主动站出来当替罪羊。
……
陈东二人在外面乐开了花,许文化在屋里倒了大霉。
生产队长铁了心要杀鸡儆猴,直接用政策强压。
不管是什么知青,一律入乡随俗,执行当地生产队的政策!
在政策面前,谁都没面子。
按照规定,这事要记大过,小队长也撸了!
许文化瞬间懵逼,赶紧解释自己没吃飞龙,刚才是为了吹牛逼,过过嘴瘾。
至于那飞龙的毛,是天上刮下来的,自己随手一捡而已!
这要是记了大过,那就是知青污点,对自己返乡回城有直接影响!
说到最后,许文化已是声泪俱下,只恨自己为啥要吹这牛逼!
然而,他现在说破大天也没人信了。
这飞龙就是他吃的!
片刻,始终没出声的叶队长不耐烦的摆摆手:“滚出去哭去!”
许文化哪敢有半点反抗,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他出了门,叶队长才缓缓开口:“咱俩不是第一天搭班子,你咋想的,我心里有数。”
“我咋想的?”生产队长虎着脸问道。
“许文化天天在哪,干什么,我心里明镜似的,他没机会吃飞龙。”
“那你啥意思?”
叶队长冷笑几声:“其实你也知道,这事未必是他干的。”
“不过,你需要一个背锅的,村民需要一个结果。”
说罢,叶队长狭长的眼光射出一抹精光:“无论是不是他干的,都是他干的!”
生产队长办半天没说话,等着叶队长的下文。
叶队长很聪明,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绝不会和生产队长较劲。
不过,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许文化这事,记过就免了,暂时把小队长撸了吧。”
“互相给个台阶,都别为难!”
……
生产队长是个暴脾气,但心中有分寸,目的达到了,自然不会胡搅蛮缠。
很快,关于许文化的处理决定发了出来。
许文化看着通告文书,只觉得面红耳赤,自己再也没有管人的权利了!
他攥着拳,低头久久不语。
到底是谁把狗屁队长引过来的?
周晴!
许文化猛然一抬头,对,一定是周晴!
除了她,许文化没和任何人树敌!
肯定是因为扣她行李,导致她怀恨在心,上次陈东偷走他行李,这次又把人引过来!
许文化的眼神渐渐变得凶狠,脑子里迸发出阵阵邪恶。
“奸夫淫妇,你有哭着求我的时候!”
许文化虽然挺操蛋,但还是有一些脑子。
说到底,他也是外来户,想扳倒陈东,就必须找个帮手。
这吴德贵被陈东弄的挺惨,如果和他联手,陈东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想到这,许文化颓败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光,抬腿朝着吴家走去。
吴家。
吴德贵现在可谓是百无聊赖,甚至有点混吃等死的意思。
之前去山上找弹壳,好歹还有点事做。
后来把山封了,吴德贵还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了。
可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禁足。
按照上面的说法,他什么时候想起来子弹壳的位置,什么时候再出来。
这种被禁足的日子,还不如被一枪毙了。
保卫科干事每天都在吴家门口巡逻,他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
这不完全是大队长的意思,更多是吴全友的意思。
让这个孽障在家,好歹不会捅娄子。
他爹这顶乌纱帽,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许文化到了吴家,看见保卫科干事就觉得事儿不对,立马从后院翻墙进去。
见到许文化,吴德贵明显被吓了一跳,可随之还有些惊喜。
“你咋来啦?”
“别提了,我也让陈东坑了。”许文化垂头丧气道。
“啊?”
吴德贵心头一惊,随之嗅到一丝机会:“那你想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