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谢兰舟就辞别老夫人,回了东宫当差,临走也没有去看楚烟一眼,自认为自己走得很决绝。
楚烟倒也不在乎他看不看自己,就是原本还打算让人跟踪他一下,看看他会不会再和那个外族人接触,结果他直接去了东宫,除了休沐基本不能外出,想跟踪也跟踪不成了。
谢经年说自己会让人寻找那个外族人,也会让太子留意谢兰舟的动向,叫她不用担心,只管安心养胎就行。
楚烟也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这个孩子的到来,更让她意识到前世种种都已经发生改变,不会再按照从前的轨迹运行。
同样的,她前世知道的那些事,这一世对侯爷也提供不了太大的帮助。
未来如何,她和侯爷一样无法预料。
她在家安心地养着胎,半个月后,她的脉象已经十分明显,宋大夫说是千真万确的怀了孕。
谢经年一直都对她怀孕的事坚信不疑,得到宋大夫的肯定,自然更加放心,迫不及待地问宋大夫能不能诊断出是男孩女孩。
宋大夫笑着说自己没这个本事,就算宫里最厉害的妇科圣手,也未必能诊得出来。
楚烟说诊不出来更好,这样的话,到了生产的时候,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惊喜。
谢经年只得作罢,但仍是心心念念地想要个女儿。
他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偏方,说女人怀孩子的时候多看美女,生女儿的概率就会增加。
于是便满京城地搜罗美人图,每天挂在屋里让楚烟看,京城各大画坊的美人图都快被他买断了。
楚烟对他这种行为很是无语,嗔怪他说:“幸亏你有个不近女色的名声,否则的话,你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就是好色之徒。”
沈琢玉从外地回来,听说楚烟怀孕,高兴得手舞足蹈,仿佛楚烟怀的是她的孩子。
她说:“这要是放在我老家,我高低要给孩子当干娘的,可惜在这里我身份够不上,侯府就算给孩子认干亲,也瞧不上我这样的。”
“怎么瞧不上,你这是妄自菲薄。”楚烟说,“我的孩子我说了算,只要你想当干娘,谁也不能和你抢。”
“真的假的?”沈琢玉兴奋道,“你这么说的话我可就当真了,我从现在开始就要给我干闺女攒嫁妆了。”
楚烟:“……好意我领了,攒嫁妆是不是太早了点?”
沈琢玉笑道:“不早不早,反正我自己是不打算生孩子的,以后我有多少钱都是她的。”
“为什么?”楚烟好奇道,“你为什么坚持不成亲不生孩子,难道你以前受过什么伤?”
“没有,我就是觉得男人都不靠谱,也不想被婚姻束缚,我只想赚大把大把的钱,然后拿着钱去花天酒地,挥霍无度,要是看上哪个貌美的小郎君,就为他一掷千金,玩腻了,再找下一个,这难道不比嫁人生孩子有意思吗?”
楚烟:“……虽然有点不道德,但确实挺有意思的,可惜我这辈子是不能够了,下辈子咱俩要是还能遇上,我就……”
“你就怎么着?”
两人说得热闹,没留神谢经年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被楚烟的一番言论气黑了脸。
楚烟忙改口道:“我就劝她迷途知返,然后再给她找一个靠谱的男人嫁了。”
谢经年才不信她的鬼话,当着沈琢玉的面说:“琢玉姑娘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下辈子还得嫁给我。”
“为什么?”楚烟问。
“因为你错过了年少时的我,下辈子,我们要早一点遇见,把年少的时光从头过一遍。”谢经年凑到她耳边,缱绻的语气中夹杂着几许遗憾。
仿佛没能和她相遇在年少时光,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楚烟意外地看着他,心头像是被三月的春风拂过,花儿朵朵在心底绽放,连眼波都变得温柔如水。
“侯爷……”
她拉住他的手,软软地叫了他一声。
沈琢玉忙道:“打住打住,剩下的话等我走了再说。”
说罢便落荒而逃。
她是个对浪漫过敏的人,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腻腻歪歪。
可她这么一打断,楚烟也腻歪不起来了,就松开谢经年的手,问起了正事:“这些天了,侯爷可找到那个外族人了?”
“没有。”谢经年说,“我让人把京城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个人,我分析有三种可能,要么是那店伙计认错了人,要么是那外族人当天就离开了京城,再不然,就是那人用了易容术。”
“易容术?”楚烟心头一跳,“侯爷的意思是那人不是外族人,是当地人伪装成外族人欺骗兰舟的?”
谢经年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楚烟一问出口,自己就猜到了答案,“你是说五皇子或者别的皇子想挑拨离间?”
谢经年又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毕竟当初老三就曾经误导过兰舟,要不是咱们及时发现,和兰舟说明了真相,兰舟可能就上当了。”
“那现在呢?”楚烟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那个外族人又和兰舟说了另外一种真相,你觉得兰舟最终会相信哪一种?”
这一次,谢经年严肃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确定那人是不是真正的北戎人,也不确定他和兰舟都说了什么。”
“可是,不管怎样,兰舟对我们隐瞒了这个人的存在,这是不是说明,他至少是有一半相信这个人的?”楚烟担忧道。
谢经年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半个月,他其实一直都提着心吊着胆,私下里也和太子进行过不止一次的探讨。
两人之所以到现在都还在静观其变,皆是因为谢兰舟去东宫之前的那天晚上,和他说的那句话。
谢兰舟说,你们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能分辨是非,请你们相信我。
他把这句话说给楚烟听,然后征求楚烟的意见:“我和太子都很犹豫,你觉得,我们应该相信他吗?”
楚烟:“……”
这两个爹可真行,孩子一句话就把他们难为成这样,自己拿不定主意,还要来问她这个便宜娘。
虽然出于个人情感,她认为谢兰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可事关重大,她也不敢随便下结论。
她觉得,与其赌谢兰舟的一句话,还不如赌谢兰舟和侯爷的感情。
十六年的父子情,谢兰舟当真就一点都不在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