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奕扯出一丝笑意,没有多说什么,自觉站到一边,让出道路。
丞相夫人当先抬脚,冷着脸从秦奕面前走过。
南相后脚跟上,却被丞相夫人用眼神喝住脚步,她轻道,“我进去就好。”
南相明白过来,自觉退离。
房间内,南迁月听见动静赶忙藏进被窝里。
丞相夫人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床上微微鼓起的一团。
她心口一酸,眼眶控制不住的湿润。
是她无用,没有保护好女儿。
丞相夫人立在屏风后,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里走。
她无声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将自己裹在被窝里的人,试探的轻唤,“迁月?”
“母亲来接你回家。”
被子里的南迁月咬了咬唇瓣,鼓起勇气放下被子,把脸露出来,“母亲……”
她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丞相夫人。
“迁月,告诉母亲,你是自愿的吗?”丞相夫人紧紧捏着手指,凝住呼吸等待答案。
南迁月眉心轻隆起弧度,怎么感觉丞相夫人情绪不太对。
她掀开眼帘,便见丞相夫人眼眶湿润,瞳仁里似乎隐忍着……愤怒?
南迁月轻点头,“母亲,我是自愿的,我知道您不喜欢秦奕,但是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我现在看他很顺眼…我还答应……嫁给他,您是不是不同意啊?”
丞相夫人憋在胸口的一股气终于吐了出来,她失声发笑,眼眶里却落下泪来。
“太好了……”她拉住南迁月的手,哽咽道,“我与你父亲昨夜就商量好,若你是被迫的,你父亲便会辞去官职,我们带着你回老家,远离这是非之地。”
“但事情可以解决,你心里的伤口却难以愈合,母亲听见你说愿意,真的很庆幸。”
“迁月,无论如何,都是我和你父亲失职,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遭到歹人迫害,母亲本就欠你二十年,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却屡屡让你陷入危难,母亲……无能。”
丞相夫人潸然泪下,唇角却又噙着庆幸、酸涩的笑。
南迁月坐了起来,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母亲,别哭了,我还以为您会骂我,没想到您……”
南迁月鼻子泛酸,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您和父亲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能遇到你们是我的幸运,您别自责了,我真的没事。”
“好,母亲不哭。”
丞相夫人很快调整好情绪,面露几分肃色,“迁月,你方才的意思是,安政王求娶你?”
南迁月诚实点头,语气谨慎,“对,我答应了。”
丞相夫人眉心轻蹙,眼里染上几分愠色,“那你可知,陛下给安政王赐婚了,今早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他定下了王妃。”
她继续正色道,“母亲绝不会允许你为妾,虽说那侧妃之位也是人人艳羡的,但是在母亲这里,那跟妾室没有分别,你明白吗?”
南迁月如雷轰顶,胸口说不出的憋闷。
“看来他没有告诉你。”丞相夫人冷声陈述。
南迁月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扯出一丝过于自然微笑,“母亲,我们先回相府吧。”
她相信秦奕会处理好的,要是处理不好,那就拜拜。
园子里,秦奕和南相相对无言。
南相绷着一张脸,时不时剜秦奕几眼,尤其是看到他脖子上的手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是他夫人亲手绣的,居然绑在其他男人脖子上。
房门从里面打开,丞相夫人和南迁月相携着走了出来。
她们脸色竟是统一的冷漠。
在路过秦奕时,南迁月刻意回避他热烈的眼神,但又觉得心中憋闷的紧,于是微微回头,恨了他一眼。
秦奕立在风中凌乱,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南迁月三人走后,青衣冒了出来。
“王爷,南靖太子的人还在查。”
秦奕敛住心绪,眉目转瞬染上一层寒冰,“那就把消息放给他。”
青衣领命,“是!”
这时,白书从药房方向走来,“王爷,阿月喝的甜汤没有问题,艳虫应该是提前就下好了,宴席上再经特制的香唤醒药效,与您当年情况如出一辙。”
秦奕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杀意,抬手招来一名暗卫,沉声吩咐,“去把韦达唤来。”
“是。”
……
林木稀疏的官道,南靖使团缓慢行进。
队伍中间最豪华的马车上,肖宸似在闭目养神,但搭在膝上上的手指,根根用力,泛着青白。
一匹快马从队伍后方匆忙驶来,在豪华马车旁停下,马上的暗卫飞身落在车沿上。
队伍中,几个誉王的眼线纷纷投来视线,却无人敢出声。
肖宸倏地睁开眼帘,眸瞳冒着寒气,“查到了吗?”
暗卫没有底气,“属下等无能,只查到南姑娘昨夜没有回府,至于去了哪里,未能查到。”
肖宸慢慢曲紧手指,背上青筋乍起,声色压抑,“叶剑呢?”
暗卫惶恐不安,“属下离开时,还在追查。”
说曹操曹操到,马车外风声异响,枝叶被衣袂带起一阵悉悉索索声。
敏捷的身影穿过一棵棵树木,飞落到车沿,又飞快的钻了进去。
“主君,查到了。”叶剑面色稍显凝重。
叶剑的反应让肖宸感到不安,他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讲。”
叶剑快速道,“南姑娘中了艳虫,安政王给她解的。”
噼碰——
肖宸手中茶杯稀碎,他恍若未闻,捏紧了拳头。
血液顺着指缝流出,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痛,再痛,也没有心里痛。
“随我返回上京。”他极力压着情绪沉声道。
叶剑没忍住劝说,“主君,您何必执着,万一南姑娘是自愿……”
“住口!”
肖宸怒不可遏,眼白涨满了红血丝,额上暴起青筋,“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叶剑垂首,口上答道,“是。”
心里却说,自欺欺人,连累他人。
——
太尉府。
某处院落里,传来女子疯了般的嘶吼。
“你们给我滚!谁敢动我我就跟谁拼命!我才不要去庄子上生活!我是太尉府嫡出大姑娘!你们不过一群下人!滚!都滚!”
宋岁欢将屋子砸的稀巴烂,谁要是敢靠近她她就拿东西砸人。
丫鬟婆子们不是抓不住她,而是不敢对她用粗,毕竟老爷的态度不明了。
“这是怎么了?”一位少年走进院子。
丫鬟婆子赶忙行礼,“见过公子。”
“回公子的话,姑娘不愿去庄子,奴婢等束手无策。”
少年轻“嗯”了一声,抬脚走到门口,没有进去。
他看着衣衫头发凌乱的宋岁欢,十分平静的道,“你该感激父亲保住了你,没让你被西邱大皇子带走。”
宋岁欢指着少年气的身躯颤抖,“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嫡亲的大姊,你不帮我,还跑来数落我?!”
少年好似听不见她的怒吼,径自说着自己的,“你应该庆幸要害的人没有出什么事,否则你的惩罚,就不是去庄子上生活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