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内的人都被遣送出去了，唯留下仙尘衣三人。
这几日唐寒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如今他独立站在了仙尘衣的身边。
赌坊为这一场赌局专门开了一桌。
长形的桌面上牌九、骰子、摇盅摆放堆成一堆。
仙尘衣与林娇相对站在长桌两边，都没有入座。
入座的是顾苍九与一位灰绿斗篷的小丫头。
小丫头年纪看着不大，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额间还有蛇皮未化形成功，一头头发也乱糟糟的。
“说吧，你们想怎么赌，又没死人，真亏你们想得出这种不要脸的赚钱方式。”
小丫头光着脚丫子，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踩不到地面就晃晃悠悠的荡着。
林娇在她身后，脸上阴沉极了。
小丫头却浑然不觉，叫嚣不停。
“那就摇骰子吧，比谁摇得小。”
仙尘衣拿过摇盅，给到了顾苍九的手上。
顾苍九一言不发接过，脸上是意味不明的奇怪表情。
小丫头也拿过了一个摇盅，哼哼道：“比小是吧，我这手气可不得了，想什么来什么。”
“哦”仙尘衣笑得意味不明看那小丫头。
赌输的人多，但能在不暗箱操作的情况下一直摇输的，仙尘衣两辈子加一起，就见过顾苍九这么一个奇葩。
鬼知道仙尘衣之前让顾苍九开了多少盅骰子。
反正他就没在顾苍九的手上见到除了“一”以外的一面。
这手段，比仙尘衣耍手段都还稳定。
今日，正是起大作用的时候。
“咚咚咚——”
“咚咚咚——”
双方摇盅落定。
开盘了。
“三二一”
小丫头摇头晃脑的将手上摇盅对着人展示。
仙尘衣抱臂不动，静待顾苍九开盅。
顾苍九按在摇盅上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很紧张。
唐寒商一头雾水的看着场上的每一样事物。
他没来过赌坊，如今可算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摇盅揭开。
“哈哈哈，顾玖你是不是赢了，六六六啊！”
唐寒商兴高采烈地为顾苍九庆祝。
仙尘衣脸上青紫交加。
“你之前的手气了？”
仙尘衣的没好气的质问顾苍九。
顾苍九的头垂得越来越低了，好半晌才开了口。
“我运气一向不好，还是让大公子来吧。”
说罢，顾苍九就想要主动退位让贤。
仙尘衣的脾气却上来了，一把又将他结结实实的按了回去。。
“你给我坐回去，赌局结不结束都是我说了算，我就偏要你摇出来个‘一’看。”
顾苍九被迫又坐了回去。
方桌另一边的小丫头将一切看在眼中，放肆大笑道：“手气差就别来了，安心被打劫吧，你这种人，就算进了赌坊也会输钱的，还不如直接把钱交上来。”
“你闭嘴。”
“闭嘴。”
仙尘衣眼神不善地看向那小丫头。
林娇也皱着眉呵斥住了那丫头。
“林娥是我妹子，从小就被我宠坏了，不懂为人，你们要什么补偿直接说吧，拐弯抹角也麻烦，我既然是城主，自然会为我城中之事负责。”
林娇朝着仙尘衣等人拱手一礼。
但等不到仙尘衣等人开口，那小丫头却又张口了。
“你的妹子，林娇你以为你是谁啊？也配指示我做事，滚一边去。”
小丫头一翻身坐上了赌桌，直面仙尘衣等人。
仙尘衣眼疾手快，将顾苍九拉到了身后，直面那小丫头。
小丫头以一种扭曲的盘膝方式坐在桌上，眼中闪耀着异样眸光，眼神中也全是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仙尘衣召出了孤月，再度发问：“你确定这是良善之辈？”
孤月讪讪入场，直面那丫头，最后无奈摇头。
“还是杀了吧，这种程度的蠢，落在别人手中也是死路一条。”
仙尘衣满意点头，紧跟着也召出了归无剑。
长剑声破空杀出，直面那丫头。
眼见长剑逼近，那丫头也不甘示弱，化作一条灰绿色的长蛟，蜿蜒错过剑势，直逼仙尘衣。
“哈哈哈，抓到了，我抓到了，你们这些修士原来也不过如此。”
长蛇半身化人，一只手已经掐上了仙尘衣的脖颈。
一切好像都有那么一点太轻松了。
归无剑可从来不会失手。
“林娥，你已经输了。”
林娇眉头舒展，已经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
林娥蓦地回头，却见后半身还在桌面上翻滚，但已和他的上半身分立。
“啊！”唐寒商远远看着，一声惊叫。
归无剑竟已自上而下，斩下了林娥的头颅，将仙尘衣的半面染血。
眉宇间血污遍布，仙尘衣笑得可怖。
顾苍九在他身后静静看着自己师尊这半面染血的样子。
从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他就是个圣界来的疯子，根本不像是这世上的人，但当顾苍九看见仙尘衣如今的模样，他却觉得自己未免仁慈，仙尘衣或许才是这世上最疯狂的人。
仙尘衣为人随心所欲，其实说白了就是没有杀伐概念，对生命都没有敬畏之心。
这样的情况，如今的顾苍九也有。
圣界之人也多数是这样的人。
但圣界之人善于借助外物，由此善福灵出现了。
良善之辈，终将福泽绵长，永世长存。
邪恶的顾苍九不应活在世上，所以他运气差得离谱，但善良的云飘渺是神女留给世上最后的礼物，所以他必须活在世上，哪怕苟延残喘，哪怕荆棘满身。
顾苍九心中微动，看着仙尘衣半面浴血，心中就好像麻木了一样直接拉过了仙尘衣。
“师尊……”
顾苍九眼神赤红，举着袖子慌乱的给仙尘衣擦脸。
慌乱无助，就好像是逃出圣界那天，他混乱无助的四处躲藏
以前他很怕云飘渺沾血，但现在他怕仙尘衣沾血，这样的行为总让他不自觉的想到可怖的自己。
精于算计，总是既要又要。
“你发什么疯。”
仙尘衣挣脱开顾苍九给他擦脸的手，一脸莫名的看着精神状态不正常的顾苍九。
顾苍九整个都在发抖，神情宛若疯癫，那一双眼下淌过一线血泪。
“顾玖……你，你的眼睛。”
顾苍九慌乱的抬头四望，四下恍若圣界，那时候的圣界。血光冲天。
血光里，叶尘心将他捡走，而顾苍九睁着一双血眼看天时，天空中的神女像坠地，一人持剑抵挡着数以万计冲上去的修士。
那人一身白衣染血，一张脸半面惨白，半面血污。
那人顾苍九记得，那人名“沈衣”。
那是……云飘渺生来就该有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