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武洪用两根木头夹出一只陶罐,浇在刻出孔洞的红萝卜上。
一共二十个孔。
浇完便将萝卜放进装了冷水的筒里,很快便有一颗颗银光闪闪的铅豆子呈现出来。
“好美啊,像银子一样。”
孙雪娥喜滋滋地看着。
武洪将几棵没掉下来的铅豆子挖出去,便重新浇铸。
有的萝卜孔会稍微变形,被烫成了椭圆形,但武洪也不在意,这东西一旦射入人体,也是要变形的。
眼下只要有个圆形就好,不必在乎各种不圆。
浇铸完了铅豆子,武洪也是抓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沉甸甸的感觉,手感非常棒。
随即,他又拿出油纸,将颗粒火药按照份量装成小卷,倒不是如纸壳子弹那样使用,只为装药方便。
小心翼翼地装了二十个,摆放整齐,油纸的作用还可以防潮。
“小官人是要准备爆竹吗?”
孙雪娥十分好奇,毕竟他们之前试验过爆炸威力,比寻常爆竹要响了许多。
“差不多。”
武洪当然不能说这是为了干掉西门庆准备的。
又将油纸剪裁成小圆片,这个简单。
引线也已经阴干好了。
武洪让孙雪娥躲开一点,开始用油纸包卷成大卷如火腿肠,顺带留好引线的孔洞在其中。
十根一捆绑扎完毕,引线就放在一旁,虽是可以接上引线就能点火了。
做好这一切,武洪下意识地做了个苍蝇搓手的动作。
“这便好啦?”
孙雪娥准备了些许酒菜。
“嗯,这里还是要多注意防火。”
武洪关了库房的门,叮嘱了一句。
安全事故无大小,他必须要经常叮嘱才行。
“奴家省得。”
孙雪娥乖巧地颔首,笑意吟吟道:“小官人,时候不早了,一起吃杯酒吧。”
“今天怎么这么乖?”
武洪看了眼餐桌,最惹眼的便是烤手把羊排,色泽金黄,还刷了蜂蜜,与油脂混合之后缓缓流下。
即便没有孜然,少了些许风味,但也是令人食指大动。
孙雪娥笑道:“这不是庆祝小官人做官了嘛。”
“是胥吏,准确来说,只是县衙三班六房中微不足道的刀笔小吏而已。”
武洪一踮脚,坐在了椅子上:“能做的也只是记记写写,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那也好啊,做官可太难了,不但要考上举人,还要考进士,鱼跃龙门似的。”
孙雪娥给武洪倒了盅酒,色泽殷红,还泛着桂花香。
“这是状元红,加了干桂花浸泡,又煮温过后,酒香和花香都会飘散出来。”
“不错,香气四溢。”
武洪连烧刀子都能喝,十几度的黄酒还是不在话下。
二人推杯换盏,武洪忽然感觉一阵恍惚,连忙摇了摇头,结果更晕了。
一旁,总共只喝了一盅酒的孙雪娥,面颊也泛起了红润。
“小官人慢着点,奴家忘记说了,这酒后劲可足呢。”
孙雪娥一看武洪的状态,连忙笑着劝道:“小官人要是不行,那就别喝了。”
“嗯?”
武洪有些晕晕的,一听这话,直接一仰头,将酒盅喝完,然后就摇晃着起身,嘀咕道:“不行不行,我得去厕所了,方便一下。”
“奴家陪着。”
孙雪娥不放心,搀扶着武洪的一条手臂,摇摇晃晃地去了恭所。
她也的确担心,万一掉进坑里,那真是洗都洗不干净了。
不过,就爱他没洗的味道。
武洪稀里糊涂地解手,又稀里糊涂地躺下,有些舒爽的长呼一口气。
孙雪娥没告诉他的是,这状元红里掺了烧刀子,用桂花香遮盖酒气,是西门庆特地调制的,不少人想跟西门庆拼酒,都被这一招给打败。
当然,西门庆那壶酒肯定是正常的。
“来,小官人,脱衣服,脱了睡的舒服。”
孙雪娥尽量小心翼翼。
武洪也稀里糊涂地应着,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人喝了苍蝇水。
苍蝇吃了苍蝇药。
满天都在转圈。
不敢睁眼。
转着转着就睡了过去。
“小官人……小官人?”
孙雪娥试探性地推了两下武洪的脚,没有任何反应,当即出了门。
后院的屋子里,吴月娘正有些焦急地扇着手绢,明明屋子里不热,可她的鼻尖还是沁出了汗珠。
像是期待,又夹杂着紧张。
孙雪娥进来的声音,都给她吓了一跳。
“不行,我可能不行。”
吴月娘连连摇头。
孙雪娥迎着小娘有些躲闪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小娘若是觉得不行,那就不要试了嘛,等下次有机会的。”
但这话让吴月娘反而有些叛逆起来。
她站起身,两只手搅着手绢,道:“你说的也是,来都来了,行不行的也先看一眼再说吧。”
孙雪娥就抿着嘴笑,她太了解小娘的性格了。
更何况,小娘若是不去,她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只有将二人绑在一根绳上,孙雪娥的地位才会稳固,才不会被西门庆随便卖掉或者送人。
她在答应吴月娘接近武洪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些。
很快,她们二人就联袂出现在武洪睡熟的床榻前。
吴月娘仔仔细细地看着武洪,轻声说道:“倒是没有你们说的那样不堪,而且四肢粗壮,孔武有力。”
“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小官人的模样,的确比之前要清秀了些。”
孙雪娥几乎天天都能看到武洪,如今只是几天时间没见,倒也真的感觉他似乎变年轻了。
但仔细一想,也不过二十多岁,大概率只是稍微收拾一下。
亦或者是当了胥吏,人逢喜事精神爽。
“小娘来看……”
惊诧万分。
即便是有了孙雪娥的铺垫,做了些心理准备,可还是觉得震惊。
孙雪娥却像是半个主人一般,拥有一定的底气和归属感。
她坐了起来,朝吴月娘挤眉弄眼地轻声道:“小娘,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