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萧就这样默默地在云初的床前一直坐着,一动不动,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天。仿佛时间在他的世界里停滞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愿、也不想从中抽离。
除了换衣服,云初的一切事情他都亲力亲为。
这些日子灌下去的汤药不少,针扎了无数,可是云初仍然没有反应。
太医、大夫来了一拨接一拨,他们或凝神把脉,或低声商议,但都眉头紧锁,最终都无一例外地摇了摇头,带着满脸的无奈与遗憾离去。
顾若萧也不说话、也不吃饭、也不睡觉,谁来也不理,只在灌汤药和把脉的时候动一动。
诚伯不仅要担心云初,还要担心顾若萧,每日走得时候总是抹着泪。
魏老神医每日都来看云初,也劝顾若萧,但是他充耳不闻。后面实在看不下去了,魏老神医打算也给顾若萧熬药。
王府更加安静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担心跟难过。
顾若萧坐在云初的床前,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好几次他都感觉不到云初的呼吸,他忙探向脉,微弱地跳动证明着她还活着。
而其他人没事的时候便守在卧房外静默不语。
第七天的时候守门的小厮跑了进来。
“门外来了个老和尚带着个小和尚,说要找云初姑娘。”小厮通禀着。
“什么老和尚,什么小和尚。”乘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会不会是云初姑娘的朋友?”赤乌询问道。
“小姐哪有和尚朋友的。”刚刚去浆洗衣服的竹苓走了进来。
“对了,那和尚说是来自千言寺的。”小厮补充道。
“千言寺?上次就是他们胡说八道的。”竹苓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乘风忙拉住她。
“那老和尚还说,两世因缘皆有因果,上次他徒弟解签没解完,特来道歉的。”小厮解释着。
本来正在茫然看着云初的顾若萧并不在意外头在说什么,但是当他听到两世因缘皆有因果的时候,他陡然睁大了眼睛。他深深地看了云初一眼,轻轻地放下了她的手,走了出去。
“他还说了什么?”顾若萧问道,他声音因为太久没开口,变得低沉沙哑。
众人没想到顾若萧会出来,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他,他说,上辈子的因并不一定是这辈子的果,云初姑娘与他有缘,所以他来看看。”突然出现的王爷吓了小厮一跳,他结巴道。
“他在哪?”顾若萧急道。
“大,大门口。”
话音刚落,小厮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阵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他和竹苓了。两人连忙跟了过去。
“你为什么说两世因缘?”顾若萧站在门口问道。
“阿弥陀佛,老衲乃千言寺和尚,法号了然。这位是我的徒弟,法号之音。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有缘人的。”了然大师不急不躁地说着。
“你到底知道什么?”顾若萧追问。
“就是这个小和尚,就是他说小姐,双应劫,生生世世不死不休的!”竹苓冲了出来怒喊着,后头闻讯而来的南荛忙拉住她。
小和尚听到此处,害怕地躲到了老和尚身后。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昨日我夜观天象,发现西边的辰星闪烁,唯恐有落寞之际,今日便前来看看。”
“你胡说,什么辰星,什么落寞,小姐不会死的!”竹苓哭喊着。
“竹苓!”南荛忙呵斥道。
这些天,死,这个字他们都不敢在王爷面前提,甚至都不敢想。
了然大师朝着顾若萧说道,“这位施主命里同那位姑娘有所牵扯,可否让老衲看看她?”
顾若萧沉默地看了大师片刻,而后开口道,“跟我来。”
了然大师看了看床上的人,而后转过身道,“阿弥陀佛,我听我徒弟说,这位姑娘在我们寺里求了很多平安符。”
“对,那日我们一起去的,小姐是求了好几个。”南荛说道。
“那请问,写了字的在哪?”了然大师问道。
“写了字的?”竹苓疑惑道,她从怀里掏出了个荷包取出平安符,拆了开来,“没有字啊?”
“敢问大师,这写了字的和没写字的有什么区别?”南荛问道。
之音小和尚站了出来,“阿弥陀佛,那日这位女施主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一般来说,平安符是为他人所求,求了之后赠予他们便可。可是有些人并不在身边,那么便会把名字写上去,但是写得时候等同于把自己的平安分给了所求之人。所以能写的必定是很重要的人。”之音解释道。
南荛听后,忙翻找着自己的平安符。
顾若萧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伸手拿起了挂在腰际的荷包,那里放着云初送他的平安符。
“施主,可否给老衲看看你的平安符?”了然大师看向顾若萧。
顾若萧从荷包中,取出了平安符递给了大师。
大师打了开来,“果然。”而后他递还给了顾若萧。
然后顾若萧就看到了,平安符上赫然写着,“顾若萧”三个字,那是云初的字迹,他认得。
他的眼眶瞬间湿了,他的心里更加难过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之前我的徒弟解签没解完,其实那签言还有下半句。”
“是什么?”竹苓追问。
“双应劫,生生世世不死不休,唯有命定之人可化。执手望黄泉,去留看生意。”
“这是什么意思?”南荛问。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顾若萧看着了然大师没有说话。
“阿弥陀佛。老衲跟这位施主有缘。老衲曾对这位施主有言,不可贪得不可强求。只要不是强求,必得善果。”
他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符纸递给了顾若萧,“把这两张符纸放到她枕头底下。施主闲时多和她说说话,说不定她听见了就愿意回来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罢,老和尚就带着小和尚走了。
“不是,大师,你救救我家小姐啊。”竹苓追了出去。
“执手望黄泉,去留看生意。”顾若萧低语着,他走到床前把符纸轻轻地塞到了枕头底下,重新坐了下来,握着云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