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祚今日休沐,强悍的生物钟让他无法睡个满意的懒觉。
洗漱完,他穿着一身劲装开始在院子里压腿练腰。
柔韧性在习武中不可或缺。
从三岁开始祁元祚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柔韧性。
小孩的骨头软,劈个叉轻轻松松。
如此坚持四年,免了一番拉筋的痛苦。
他的身体不断成长,在长成之前锻炼不可懈怠,否则韧带缩回去,之前的努力全得白费。
姜良拿着本大齐律法,大声念着。
这是祁元祚教给她的任务,别人都以为是他一边锻炼一边温习书,赞太子勤奋努力。
其实祁元祚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姜良和伯劳懂法。
姜良的小心思他知道的。
一开始装模作样的臣服,抽到奖励也殷勤进献,后来看到那些没用的奖励在他手中发扬光大,她还不能分一杯羹就眼馋嫉妒。
目前姜良处于即服又不服的心态。
想放弃挣扎彻底臣服,可抽奖系统给她底气,每次打算臣服抽奖之时又反抗不屈。
真让她抽到了要祁元祚命的好东西,姜良不一定敢动手,但绝对会飘。
姜良的系统保了她一命。
想要抽奖要刷喜爱值。
若是将其囚禁,好比坐看宝山。
祁元祚挺佩服这人,小心思如小强一样,不屈不挠。
“88,姜良又抽奖了。”
88从蹦迪的嗨皮中回神
“宿主怎么知道?”
“情绪。”
姜良的黑眼圈、眉头间的烦恼,以及念书的丧气,无不诉说着——抽奖了,但不如意。
“88,这三年姜良的抽奖间隔时有波动,很多时候是半月。”
“但有时候是十天,甚至七天。”
88不明就里。
“收集喜爱值有快有慢,正常叭。”
祁元祚活动着肩膀和脚腕
“这几年,姜良每次献礼都会说一句话。”
88:“哦,她说只要留在你身边就知足了,这不很正常吗?”
“初始是正常的,但姜良这么记吃不记打的,指望她还记得三年前吃的苦且畏惧离开我身边?88,你高看她了。”
“但是姜良,真的不愿意离开我,平日里我吩咐的事,她不乐意也会努力去做。”
“三年如一日的讨好、谄媚,只要孤给一点好颜色,她会……兴奋。”
88狐疑:“难道她被宿主的王霸之气折服了?”
祁元祚无奈,就知道不能指望这蠢蛋。
“人性趋利。”
“孤有个猜想需要验证。”
“88,孤这几日一直想要一只鸡。”
祁元祚活动开手脚,瞄定屋檐上的骑凤仙人,看准借力的点。
一二三,飞喽~
只见小太子冲身借力,踩着小黄的脊背跳在秋千的支撑杆上。
承祚殿的人一下乱了。
“殿下!”
“护驾!护驾!”
姜良手里的书啪的落了,惊的站起身。
支撑杆只有脚掌粗而且被打磨的圆润,小太子身体歪歪斜斜的,看的人心揪起来。
祁元祚站稳身体,脸上跃跃欲试,他瞄准屋檐,跳!
猫儿一样落在倾斜的屋檐上,承祚殿伪装的暗卫已经撑开了麻布,唯恐他掉下来了。
胖公公直接给他跪了
“小祖宗,您别动!千万别动!”
小太子站在屋顶,满脸开心,他夸张的
“哇~”
黑色的错落的屋檐在眼前排开,再俯瞰承祚殿,小小方方的,自由的感觉的萦绕
他看够了高处风景,便一点点挪向檐角的骑凤仙人,把一排神兽挨个摸了一遍,才满足了。
已经有几个人爬上了屋顶,试探的往太子殿下身边挪,但是怕檐角支撑不了成人体重,他们不敢接近。
丝苗提着心
“殿下,奴婢求您千万别动,奴婢去找侍卫将您接下来!”
小太子站在高处,眼睛弯弯,如迎光生长的枝桠,疏朗而洒脱,他低头俯视着下方人,张开双臂
“谁接住孤,有赏。”
小太子直直的扑下来,几个暗卫争相飞起去接,半途忽然闪出一人,比暗卫更快更稳。
小太子落入坚硬的铠甲中。
小太子费力扭头,无辜的眨着眼睛
“苏师傅?”
苏长淮脸色臭臭的:“臣教殿下武功,不是让殿下跳房子的。”
小太子猫似的卸力在苏长淮怀里耷拉着四肢,脸往一边儿一扭,指着黄牛恶人先告状
“呀,小黄背上怎么有个鞋印?”
苏长淮自己把过耳技能练成宗师,看别人用时便觉得气人了。
“太子殿下,陛下传唤。”
等祁元祚跟着苏长淮离开。
姜良僵硬的收回她向前张开的手臂。
阴沉着脸走到暗处,给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疯魔了。
她居然想去接他!
*
在监狱里睡了一晚上的众人,眼下正安静如鸡的跪着。
齐帝眼睛不断的瞄着门口,看到正主到了,才装模作样的生气。
“太子,昨夜抓到他们几人在琉璃坊放天灯。”
“齐刷刷的三盏灯,你们当朕的斥候是瞎子啊!”
“在朕眼前传消息!今天你们必须得给朕一个交代。”
祁元祚:
“父皇让他们先下去吧,儿臣单独与父皇说说话。”
齐帝顺驴下坡,让几人退下了。
等人一走,齐帝上来掂了掂儿子:“出汗了,又练功了?”
“来来来,朕跟你过几招。”
齐帝脱了外衫,肥公公殷勤的上去帮拿衣服。
齐帝活动活动手脚,朝儿子招手
“今日你要是把朕撂倒,天灯的事朕就不追究了。”
祁元祚一听跃跃欲试:“父皇看招!”
小太子先攻上面,几次出招都被齐帝挡住了,再攻下盘,齐帝逗小孩儿似的往后退了两步,躲的轻而易举。
两人打了半天,齐帝一只手把儿子撂倒
“服不服?”
小太子嘿嘿一笑去挠齐帝痒痒。
趁齐帝躲的时候,上去一扑把他扑倒
“父皇输了~”
小太子昂首挺胸要爬起来,齐帝磨牙,伸脚一绊,儿子啪叽倒地,齐帝脱了小太子的鞋疯狂挠他痒痒。
“跟朕使诈,你爹还是你爹!”
“快交代,到底背着你爹传什么秘密呢,你答应给朕的礼物,三年都没见到影,要是别人,朕非治他个欺君之罪!”
祁元祚笑的扭成毛毛虫:
“给你了!密码本都给你了!想知道自己去找嘛,哈哈哈哈!不行了,救命——”
“缓刑,求缓刑!今年一定给!成了!这次真成了,哈哈哈哈……”
齐帝挑眉,终于停了挠痒痒
“这次是真的?”
祁元祚抹着笑出的眼泪,随地乱滚滚到安全地带,顶着炸毛的头发
“孤用大哥发誓,保真!”
“等父皇生辰,孤一定送上一份大礼!”
小太子拍着胸脯保证,半响又讨价还价
“但是儿臣,得多出宫几趟监工。”
齐帝刚要否决,儿子咕蛹咕蛹滚过来磨磨蹭蹭的依偎他身上,轻轻的道了声
“对不起……”
齐帝心一揪。
心顿时柔成了春水,这小子是知道怎么让他疼的。
他拍着儿子瘦弱的肩膀:
“你是太子,太子不会有错。”
祁元祚摇头:“孤错了。”
齐帝固执:“朕的太子不会有错。”
话音一顿,齐帝低声补了句:“是朕欠缺考虑。”
祁元祚无声的笑了笑。
肥公公心声感慨,无论看了多少次,还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皇帝代表着皇权,皇权不可能有错,但是执掌皇权的人会有弱点。
那句‘欠缺考虑’,是皇帝的道歉和服软。
这三年他一点点看着,太子殿下成为陛下最坚固的弱点。
点着金漆的眼睛水润软和,像刚出壳的幼崽,真诚的道着歉意
“儿臣给父皇赔罪。”
“这事是儿臣不对,错估了此事难度,让父皇久等。”
齐帝抱着儿子恨不得疼入骨头,歉疚道:
“是父皇性急了。”
这三年他看着祚儿既要完成学业又要兼顾宫外琉璃坊。
琉璃坊成立初期有半年都在试错。
工官只烧过青铜,从未烧过琉璃。
用材、配比、火候都是要考虑的东西。
那半年祁元祚焦虑的起口疮,扒着书籍学习窑的知识。
折腾了一年,终于完成了琉璃窑的改造,许多工官埋天怨地,工作糊弄,太子伴读压不住人。
等祁元祚知道又是三月过去了,太子发了好大的火,重新找了人。
也是那次祁元祚找齐帝要了出宫的令牌。
中间还因为琉璃坊的事累病了一回,气的齐帝恨不得让人掀了琉璃坊。
等所有事步上正轨,看到了琉璃坊的利润,有人嫉妒,想分一杯羹了。
齐帝想到朝堂上的几本奏折。
上面是‘琉璃坊涉嫌与不知名的人勾结,疑似用天灯传递密信,对陛下不敬’这类的言论。
祚儿赤诚,早将与天灯有关的密码本给了他,如果他想知道传的什么消息,让人一对密码本就可。
祚儿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灯是在撒娇,哪来的挑战陛下威严?
小人意图挑拨他与祚儿!
而他居然差点上了小人的当,齐帝又心疼又愧疚,默认了儿子要出宫的事
“要注意身体,再累病一回,朕定掀了琉璃坊。”
“等父皇生辰,儿臣一定给父皇一个惊喜。”
祁元祚勾了勾手指,自信而得意
“超大——惊喜。”
齐帝哈哈一笑,完成父子心照不宣的默契小动作。
拉勾。
*
祁元祚出去后,道了句
“没事了,都回吧。”
几位伴读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事归根结底不在传递了什么‘密信’,而在传递密信这个举动。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这样做和捋老虎须有什么区别?
这是肆无忌惮挑战皇帝威严的举动。
可大可小。
大了,太子遭斥责,几个伴读的老父亲也得遭斥责。
小了,说说笑笑就过去了。
祁元祚看到提示危险的天灯时便想到了这一茬。
他将密码本给了齐帝,可外人不知道。
琉璃坊的盈利太令人眼馋,有人抓住这一点挑拨离间在祁元祚意料之中。
若只是放天灯的事,祁元祚不担心。
可结合他承诺了三年还没能送给父皇的礼物,就要命了。
万一让父皇觉得他当年是小孩子意气,只说一说不当真。
父皇期待了这么久,若认为自己白期待了,心里说不得要变态。
这样再品味一下挑拨言论,今天定没这么容易过去了。
所以今天的重点不是天灯,而是他耽搁三年还没能给出的礼物。
是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