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冬至洗澡完出来,饭菜已经上桌了,两家人一桌坐不下,分了两桌,一家人都在堂屋里等着她和她娘。
没等林冬至不好意思,林小满和许立夏就拉着她上桌了,“阿姐快来坐,今天有鸡肉吃,这个鸡肉可是夏夏姐做的,可香可香了!”
林小满是个小馋猫,早就在菜上桌时就有些忍不住了,不过今日是阿姐回来的第一天,阿爹说了,她要好好照顾阿姐的,所以她得忍住。
许立夏也笑道:“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可不是我自夸,我做菜的手艺这十里八乡没一个比得上。”
被她们两个这么一番逗趣,屋子里本来有些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大人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大伙儿都落座,要是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可不能白费我们夏丫头的一番心思。”
林老头招呼着众人落座,大人们坐一桌,小孩一桌。
落座后,林阿奶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老头,示意他说两句。
林老头便举着茶杯站起来道:“今日是我们两家的大喜日子,咱家的人终于整整齐齐了,大伙儿举起手头的杯子,庆祝我们冬丫回家咯。”
话音一落,大伙儿纷纷举起手中的杯子,一旁的许老头被林老头怂恿着,让他也说几句,许老头招架不住,只能应好。
他越过众人看向林冬至道:“这一路走来,想必是困难重重、万分艰辛,如今人生中最高的山你已经翻过去了,俗语常道苦尽甘来,我们冬儿日后的路定是万事顺遂,所行皆坦途。”
“好!冬丫头,阿爷肚里没有半点墨,你外公说的就是阿爷想说的,祝我们冬丫头万事顺遂,所行皆坦途。”
许老头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林老头第一个站起来喝彩。
林阿奶白了他一眼道:“净知道拾人牙慧。”林老头也不在意,依旧乐呵呵呲着大牙:“我和怀谦都多少年兄弟了,早就不分彼此了。”
“多谢外公,那就借外公和阿爷吉言了。”林冬至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他纷纷也送上了祝福,就连最小的林小满和林小暑,都送上了她们最真诚的祝福。
林小满:“阿姐,以后我所有好吃的都分你一半,我攒的头花随便你选,我一定会把阿姐喂得白白胖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三岁的林小暑身体力行,把兜里藏着的糖塞给林冬至:“给阿姐吃糖,甜甜的。”
大伯母杨氏故意逗她道:“你那颗宝贝糖果都拿出来闻多少回了,这会舍得给你阿姐啦?”
林小暑奶声奶气道:“给阿姐吃,吃了糖就会开开心心的。”
小家伙稚声稚气的声音把屋里的众人都逗乐了,林阿奶见大家只顾着说话,忙道:“好了好了,以后多得是时间聊,赶紧动筷,不然菜一会就凉了。”
等最年长的林老头和许老头动筷夹菜后,众人才纷纷摩拳擦掌,准备放开肚子大吃一顿,自荒年以来,哪怕是过年,也很久没在桌子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菜肴了。
大伙儿动筷没一会,林冬至的碗里便堆满了肉,已经快装不下了。
他们那桌不管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许立夏开了个头给她夹菜,剩下的人纷纷不甘示弱,都往她碗里夹菜,小小一团的林小暑够不到她碗里,甚至都快急哭了,还是林冬至把碗递过去接住她才将眼泪收起来。
桌上一大盆鸡肉,肉多的部位基本都在她的碗里,隔壁桌的林平夫妻俩本来还想给闺女夹菜的,转头看到闺女碗里堆积成小山的肉后,默默地回头把肉放进对方的碗里,然后相视一笑,原本还担心闺女刚回来会不自在,看来是他们瞎操心了,这家里的孩子个个都是好的。
林冬至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满满一大碗肉,想吃口米饭都不知道该往哪下筷。
晚饭过后,一家人在堂屋里说了会闲话,都是些村里发生的小事,他们捡着有趣的当故事说给林冬至听。
一般除了村口守夜的,村里大部分人家都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赶在天黑前吃完晚食,天一黑就差不多歇息了,除非是特殊情况,不然一般人家不舍得浪费蜡烛和火把。
因着林冬至刚回家的缘故,家里人聚着说了会闲话后,瞧着天色已晚,聊了一小会就散了。
林冬至躺在床上时,还是觉得今日有些梦幻,默默在脑海中消化着今日从许立夏那接收到的信息。
外公一家之所以在他们家隔壁落户,是因为外公外婆原本是南方人士,三十多年前从南边逃难过来的。
外公的父亲和阿爷的父亲跑商时曾共患难过,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外公的父亲临终前让他到齐乐府求庇护,自此,外公外婆便在大岭村定居,成家生子,最后她爹和她娘看对眼,两家亲上加亲。
外公从前家境不错,上过几年学堂,是两家人里识字最多的人,两家人娃娃的名字,都是外公取的。
村里没有学堂,想读书识字得去县里头,一年还得好几两的束修,她爹那一代的长辈,都是外公启蒙的,她爹和大伯不是读书那块料,只学了些常用的字,不至于日后两眼一抹黑,然后就跟着她阿爷学打猎了。
她娘和舅舅倒是能静下心来学,只是她娘是女子,大一些后重心都放在了跟外婆学女红上,舅舅学了几年后去了县里当账房先生。
因为灾年县里的酒楼客栈大多都支撑不下去了,只有那些个背靠大东家的才勉强存活,舅舅没了活计,便回村跟着他爹他们上山打猎谋生。
只是动物们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也禁不住他们这么天天上山打,最后只能盼着老天爷早点下雨,结束这灾情。
在林冬至没回来之前,他们村子其实也有要逃荒的意思,因为山中的活水出水量越来越小了,说不定哪天就停了,他们必须得在没水前重新找活路,不然只有等死的份。
村里除了外公家一户外来人口,其余全都是世代居于此地的,有些老一辈的,觉着他们都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终究是要落叶归根的,不管村里人怎么劝说,他们都不愿意跟去逃荒,只让村长带着年轻一辈的走,不用管他们这些老骨头。
他们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村长哪里真的能抛下不管,因为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村长便暂时搁置了逃荒计划,不曾想前日来了场大暴雨,村里人都高兴疯了,都觉着这灾年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