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莹一看那些衣服,嫌弃得直哭。要知道今天出门之前,她是要穿裁一阕的明光锦啊。
心心念念的明光锦没穿上,反而要穿一身破烂……
丫鬟将衣裳放下,没好气道:“婢子怕被那母老虎瞧见,不敢在外面久留,只能挑人少的地方走。能寻到家卖成衣的已是不易,这几件就是挑最好的了。”
徐兆也很嫌弃,但总不能穿着扯坏的衣裳出发,于是劝黄玉莹,“先将就着,等路过热闹集市,再买一身就是。”
纨绔少爷历经巨变,脑子反倒灵光起来,嘱咐黄玉莹:“回去之后想保住脸面,就万不能透露你亲爹的事儿。否则就凭你这身世,我让人笑话不说,你也会被祖母嫌弃,掌家的事儿更是想都别想。
“至于那一千两的货……”徐兆想了想,咬牙道。“干脆就说让人抢了。”
黄玉莹止住哭声,“能行吗?”
徐兆捏紧了拳头,“无非是被兄弟讥讽,被长辈怪罪。但那进货路线不会跑,织造坊也始终在那儿,只要徐家还想做绸缎生意,还是得看重我徐兆!下次我多带些人手,只要不出错,我们就能翻身。”
黄玉莹点点头,觉得也没那么糟心了。她换上衣服,手指按在眼睛上,“我这眼皮直跳。”
徐兆没好气道,“它跳晚了,最倒霉的事情已然发生,这会儿跳个什么劲儿!”
到了晚上,小二敲响柳茵的门,“柳夫人,有人找。”
柳茵吓了一跳,都要打道回府了,那母老虎还不算完吗?
她问来人是谁,小二道:“说是您的姐姐,叫盛哥儿的,来给您送些东西。她的马车就在咱们驿站门口,您出了门就能看见。”
柳茵长舒一口气,不是黄夫人,是黄盛。
算这男人有良心,还知道送些东西来。不过看他最近的模样,怕是给不了多少银子。他一向爱面子,寿辰贺礼居然用赝品,可见私房钱已经见底儿。
柳茵心道:他之所以躲在马车里不露头,应该是让黄夫人给治怕了。呵,软骨头!
她将孩子交给丫鬟,自己提着灯下楼。
驿站院子里没几盏灯,四处都黑乎乎的,客房那边倒是热闹得很,丝竹声、调笑声、喝酒行令声传来,昭示这夜晚并不宁静。
柳茵拢了拢衣服,朝门口的马车走去。
那车夫是认识她的,回头说了一声,车帘微微挑起,黄盛道:“你先上来,我还有事情交待。”
柳茵上了马车,一肚子的怨气,“有什么好说的?也不怕你家母老虎杀过来?”
黄盛道:“她不会来,我想了个法子……”
“你还会想法子?”柳茵嗤笑,“你能有什么法子?当初说得好好的,等你休了那母夜叉就把我娶进门。我孩子都给你生了两个,却还得找别的男人做挡箭牌。你从来都没作为,哪有法子?”
黄盛很是恼怒,“还提这些做什么?你已经嫁给了宋垚,难道还要逼我休妻?”
“不是你不能休,你是不敢休!当初接管丝绸生意,那母老虎帮你拿了不少本钱,不然这华锦阁能落到你头上?不过你终究是个蠢材,最近手中拮据,生意赔了不少吧?”
黄盛一把薅住柳茵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黄家这一代实在不济,你不过是矬子里拔大个,才能着实有限。今日居然放任你老婆打我,真是既无能又软弱!”
黄盛的脸狰狞起来,攥住衣领的手不由发力,柳茵以前也没少跟他闹,加上今天又被黄夫人暴打,难免口无遮拦。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给我几两碎银,说形势逼人,以后别再见面。你被拿捏成这样,就是个窝囊废!”
黄盛气得掐柳茵的脖子,“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生意做不好的赔钱货!看丈人家脸色的窝囊废!自己人被打,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懦夫!不敢让儿子认祖归宗的软骨头!”
黄盛红了眼,手劲儿越来越大,柳茵这才知道害怕,拼命挣扎,然而黄盛杀红了眼,双手不受控制,将这段日子所有愤懑都集中在柳茵脖子上。
柳茵俩眼一翻,晕死过去。
黄盛疯了一样还是不停手,外面车夫听到动静,害怕地问:“爷!您怎么了?没事儿吧?!”
黄盛犹如被敲了一记,突然间转醒,看着不喘气儿的柳茵吓了一大跳。他跌跌撞撞跑下车,正不知怎么办才好,远处传来马蹄声。
伴着火光,一队官差骑着马朝这边而来。
黄盛吓得腿都软了,怎么来得这么快呢?自己不过是失手,前一刻刚掐完,官差马上就来抓了?
黄盛哆哆嗦嗦道:“官爷饶命,草民不是故意掐死她的!”
为首的郭班头皱了皱眉,“你掐死了谁?”
黄盛脑子里嗡嗡直响,完全被刚才的事儿吓住,颤着手指了指马车,“柳、柳茵。”
郭班头一挥手,立刻有人到马车上查看。
“班头,马车上有个女人,四十有余,脖颈青紫,上面还有手印。”
“人怎么样?”
“还有救。”
郭班头大声道:“速速将人带回,喊大夫救治!”
“是!”
黄盛的心砰砰乱跳,懊恼自己被柳茵激怒,又被她吓住,如此沉不住气。
黄盛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对郭班头道:“这位官爷,我跟婆娘吵架,失手而已。既然人没事儿,便不必麻烦官爷。”
郭班头打量他几眼,“黄盛?”
“是是是。”
“有人告到府衙,告你几年前害黄繁落水而亡,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盛脚一软,大声争辩道:“当时我确在船上,但堂弟落水与我全无关系!”
郭班头见多了无谓挣扎,对黄盛的话全然不信,“是否有关联,你要到堂上去说,来人!”
左右过来两个衙役,将黄盛捆了个结实扔在马背上,黄盛声嘶力竭地问:“是谁诬告,是谁?”
郭班头道:“黄繁的父母,你的堂叔堂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