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面色凝重,神色略带慌张推开书房门,低声道:“将军,不好了!那周统领带人围往了将军府大门。”
方才他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瞥见禁宫那群人,两百多号人,乌鸦鸦的一大片,集结在了府门口。
别人不认识,但是周统领那是烧成灰都不会认错的。
宋迟瞳孔骤缩,猛然抬头,沉声道:“这么快?!”
这人才救出了几个时辰,就被人查到门上,怎地都有些不可置信?
他仔细回想,再次确认他们并未露出马脚。
‘嘎吱!’
尖锐且刺耳的一声,是宋迟豁然起身时,带到了座下椅子,椅子腿划在地上拉出的短暂声响。
那人尚在府中,禁宫侍卫找上门来,面上掩饰再好,心绪此时也未免被扰乱。
“出去会会。”
事情临头,终归是要处理,宋迟黑沉着脸,大步迈了出去。
凌云佯装镇定紧跟在他的身后。
“什么?被围上了?”沈枕月失声尖叫。
府外一大帮子龙精虎猛之人,惊动了在府内闲逛的小翠。
而且来人各个面容不善,甚至可以说得上凶神恶煞。
于是特地与小姐汇报,没料到小姐如此失态。
“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纵身一跃。
本是歪在软榻上,无聊翻着书本的萧煜,急忙道:“等等我。”
沈枕月走得只剩一个背影,哪还听得清他说了什么?
待她赶到时,宋迟将将才到。
看着他身后的两个侍卫,连同她,只有区区四人,就是算上萧煜,也才五人。
她眉心蹙了又蹙,五人对二百多号人,怎么想都似乎是螳臂挡车。
面上波澜不惊,宋迟黑眸扫视了一圈来人,大刀别在腰间,目光怔怔地望着他,情绪隐着焦灼,似乎对他有种某种期待。
不像是查出幕后始作俑者。
他假装不识,淡淡问道:“阁下是……”
那个曾受过他恩惠的王伟行了过来,躬身道:“宋将军,可否请我等入府讨杯茶喝?”
含蓄而委婉。
此地不方便述话,能否容他们进去再说?
宋迟给凌锋使了个眼色。
凌锋也被整懵,怎地要喝茶了?不是应该翻箱倒柜寻找那人吗?
眼中疑惑只增不减,但是他深吸了口气,稳了下心绪,上前两步。
拱手道:“府里茶水粗淡,各位兄台若是不嫌弃,那就里面请!”
凌锋微微躬身,态度谦虚而又恭敬。
凌锋作为宋迟的近身侍卫,他的所作所为,其实也代表着宋迟对他们的所持态度。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希冀和欣喜更是浓郁。
见他们如此反应,宋迟眉头没松开,反倒蹙得更紧。
来到外院宴息厅,宋迟看着王伟,淡淡道:“不知各位兄台究竟找宋某有何贵干?”
这么一大群男人,还是武功高强的莽汉,关键是那位还在府上,只想尽快打发走他们。
王伟单膝跪地,道:“请将军收留我等。”
他的这番作为,倒是出乎宋迟的意料之外。
宋迟挑了挑长眉,幽深的黑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宋迟一哂道:“我与尔等素不相识......”
为何要信你们,这话他没说出口,让他们自行去揣度。
王伟脸色一白,急道:“宋将军,我叫王伟,十年前的冬日,都快冻死街头,是您送了我一件棉袄和一包银子,让我苟活下来。今日我等投靠于您,并无坏心。”
凌云插嘴道:“我家将军仁心,救的人,何止一万。”
所以谁知你们是哪个犄角旮旯来的,又是安的什么心?
禁宫中人知道,平白要人接受,他们需得拿出诚意来交换。
他们现在身无分文,能拿得出的,唯有那惊天秘闻。
厅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凝重,双方都无言,就这般僵持着。
忖思良久,权衡再三,周统领‘扑通’跪下,“我等本是禁宫的带刀侍卫,真龙天子曾被关在此处,现已逃脱,不知去向……”
他停顿住,想看看宋迟的反应。
然而宋迟早已知晓,故未曾有半分动容,只是轻飘飘的‘哦?’了一声。
所有人见宋迟反应平淡,要么他早已知晓,不感兴趣;要么此人城府过深,长于隐藏情绪;要么诚意份量不足,无法打动他。
不管哪种,都不是好事,不由心里骤然一紧。
周统领情不自禁问出口:“将军是早已知晓么?”
也是难怪,那人天天在禁宫大嚎,知情之人不在少数。
似宋将军这种交际广阔之人,未必没有人告知。
他们攥紧了拳头,对视一眼,全部跪下,齐声恳求,“求宋将军收留,赐我等一条活路。”
“哦?”尾音拉得长长的,似乎颇不情愿!
宋迟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垂眸看着他们良久。
室内更是寂然,落针可闻。
宋迟缓缓开口,“不是我不愿收留你们,实是边关危急,明日我们大军就要开拔,生死存亡之际,不熟之人,实在不便放入。”
‘明日开拔’几字,深深烙进了禁宫侍卫的脑中。
若是跟着他们走了,躲于大军之中,就是龙椅上那位,休想找到他们。
以后伺机弄个身份,又可行走在阳光之下。
他们哪还会轻易放过此等机会?
“宋将军,我等敢保证,对您绝无二心。谁若是有,我周崇第一个不放过他。”
周崇也就是周统领,一条明晃晃的机会,岂会轻易被他放过?
若是此时,宋迟还不明白,那就枉费他混了许多年。
这些人分明也是从禁宫中逃出来的,害怕那冒牌货追究,想躲进他的军中。
他虽不怕那人,但是现在还是不敢公开叫板之时。
故他不再言语,只静静看着那帮人。
周崇攥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
他身子挺得笔直,正色道:“晋元帝私下认为,那失踪的玉玺,藏在宋将军府上。”
“咳咳咳!”
宋迟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再也无法强装淡定。
“胡说八道!”
‘玉玺藏于宋府’他都尚且不知的事实,晋元帝在这胡乱猜测。
但是又想着他那祖母,日日都在擦拭着祖父那块牌位,把它置于自个床头保管,任何人都不可触碰。
就是他也不能碰触!
这次出走,祖母都把这块牌位随身带在身边。
他一直以为,是祖母对祖父一往情深。
难道莫非其中还真有蹊跷不成?
待得下次,再见祖母,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但是现在,确实是打死也是不会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