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住在哪里,薛不凡都没有意见,反正出了事有这个知府顶着,他不享受白不享受。
“可以。”薛不凡点头。
揽月阁三楼天字号房。
云州知府给沐家和谢家准备的房间处处彰显奢华和用心。
无论室内摆件还是纱幔香薰,处处都极为讲究,生怕沐家和谢家人住不惯。
“王爷,谢老夫人,你们先洗漱休息,我备了几桌席面,晚些下人会送到你们房中。”
“周大人,你太客气了,能在这么好的房间休息已是极好,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沐鸿祁觉得他们作为犯人,如此做实在太高调。
若是传到皇帝耳中,还不知会如何对付他们。
周浩却不以为意:“王爷和谢将军两家都是极尊贵之人,可惜以我的能力只能做到如此了。”
“我就不多打扰了,你们好生休息,晚上我再来和王爷一起吃酒。”
“好!”沐鸿祁点头应下。
沈姝璃没想到这云州知府会将沐家和谢家安排在如此奢华的客栈中。
“可见这知府和沐家关系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苏云海说道。
苏云海也带着苏家和沈家耗费巨资入住了揽月阁。
但天字号房间已经没有了。
两家人只能住的字号房间,且还不住了这么多人。
镖师和银玄甲卫住在人字号的大通铺内。
但揽月阁本就是云州府最好的客栈,纵然是最差的房间,里面的布置也都是极为讲究的。
好不容易能进城住客栈休息。
苏家和沈家人都在各自的房间内放松休息洗漱。
戌时三刻,揽月阁中庭摆开八仙桌。
云州知府周浩执壶斟酒:“这坛梨花白埋了五年,是我离京来到这云州府赴任那日王爷赠我的酒,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王爷把酒共饮。”
沐鸿祁闻言,指尖微颤。
当年周浩离京前夜,他确实送了周浩一车梨花白,但他没想到,他会将酒埋起来舍不得喝。
“有心了!咱们不醉不归!”沐鸿祁微叹,给他斟酒。
谢承渊的房间内。
他再次和四个侄子安排在同一房间。
谢瑾星、谢瑾晨、谢瑾晖和谢瑾晏兄弟四人刚洗漱了一番,在房间里闲聊。
“哎,好久没有住过这么舒服的房间了,感觉跟做梦一样。”
年纪最小的谢瑾晏松松垮垮穿着里衣趴在柔软丝滑的被子上,舒服的喟叹。
他背后的鞭痕在织金软被上压出血印,显的格外刺目。
“嗯,当初在将军府时的一应用度都比这还讲究,却从来没有在意过,没想到,如今只能怀念昔日的荣耀了……”谢瑾晖也跟着叹息。
谢承渊撕开裹尸布般的绷带,露出身上密密麻麻尚未全部修复的细小疤痕。
这几日。
沈姝璃暗中给他送了不少灵药,沐婉珺也将他体内的所有金针全都取出,他的身体已经几乎痊愈。
且,此地已经出了京城地界,他已不打算瞒着其他家人了。
见四个侄子没有发现他,谢承渊只好出声提醒。
“臭小子们,现在知道将军府好了?”谢承渊冷不丁地插嘴,“当初嫌熏香呛鼻的是谁?”
他突然地开口,惊得四位少年滚落床榻。
“九叔,您,醒啦?”
四个少年满心激动,飞奔至谢承渊身前,将他团团围住,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眼中泪光闪烁。
“嗯,其实我一直都清醒着,只是行动不便。”
“而且暗中一直有人密切监视着咱们谢家的一举一动,所以我才没敢告诉你们。”
谢承渊轻轻拍了拍四个少年的肩膀,认真解释,希望他们能够理解。
谢瑾星一把紧紧抱住九叔的肩膀,身体颤抖着,忍不住呜咽起来,少年那无助的泪水纷纷落向谢承渊的肩膀。
这段时日,这四个少年的心中承受着数不尽的沉重压力。
只因他们四人乃是谢家所剩不多的男丁,最大的才十一岁他们还是犹如新生的鲜嫩树苗,就为家里的女眷们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
他们的内心充满了惶恐、迷茫与不安,全然不知明日的路在何方。
亥时末。
客栈之中死寂沉沉。
昏黄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投射出几缕忽明忽暗的光影。
沈姝璃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身姿轻盈仿若鬼魅一般,悄然无声地在客栈的各个角落穿梭。
她眉头轻蹙,眼神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警觉与敏锐。
自打踏入这家客栈的那一刻起,她便察觉到知府周浩的行为举止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这种直觉,似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她的心头,使得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入眠,决定趁着夜色去一探究竟。
据她多方打探所知。
这家客栈乃是周浩的私人产业,平日里往来的客人熙熙攘攘,生意十分兴隆红火。
沈姝璃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客栈后面的马厩。
她猫着腰,小心翼翼缓缓靠近,借着微弱月光,仔细地查看槽中的草料。
只见其中掺杂着几根暗红穗子,那穗子色泽鲜艳夺目,颗粒饱满圆润,分明就是只有军马才会使用的血粟。
沈姝璃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低声喃喃自语道:“知府大人养的马,倒是精壮得很!”
然而除此之外,她几乎将整个客栈翻了个遍,却再也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异样之处。
无奈之下,也只能暂时作罢。
好在一夜无虞。
次日拂晓。
薛不凡便催促着两家人起程赶路。
此时,云州知府已经带领着其他流放犯人和衙役在客栈门外等候了。
谢家和沐家昨晚休息得甚好,并且都换上了干净崭新的囚衣,所有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都很不错。
两家人的囚衣还散发着好闻的熏香,与牢房犯人身上那股酸腐的气味截然不同,泾渭分明。
由此可见知府大人对他们与其他犯人并无二致,没有给予任何特殊的优待。
“王爷,谢老夫人,昨夜休息得可好?”
“很好,老身代谢家众人谢过知府大人的款待。”
谢老夫人腰杆挺得笔直如松,花白的发髻梳得整整齐齐,显得端庄又不失威严,她微微欠身以表达谢意。
沐鸿祁也满脸带着笑意站了出来,声音中带着几分轻松与愉悦:“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如此踏实的觉了,多亏了知府大人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