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宫主殿高逾五丈,分上下两阶,此时已是宾客云集,华服鬓影,金翠摇光,在殿顶数十盏明珠照耀下,灿如白日。
殿前以玉石平砌的广场上,亦是摆放了桌案,几乎已坐满了中低阶的弟子,远来的宾客。
洛思凡与玉璃霜现身于殿门前的九级玉台之上,由玉璃霜牵着,静静环视了一圈。
殿内殿外,本有些嘈杂的声响,此时全寂静了下来,数百人同时看向突然现身的一对谪仙般的人物,一时忘了言语。
曾与洛思凡两人有过一面之缘的三大宗门之人,认出两人来的,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瑶台宗门人的反应,马上就将他们心中的疑惑解开了。
以玉知画为首,瑶池一脉与宗内的重要人物,纷纷站起,行至殿中。
随着一声礼唱:
“吉时已到,众宾请起,恭迎宗祖,宗祖夫婿两位大人!”
殿内殿外,众人闻声站起,确认了这两位来人真的是今日大婚的主角。
白裙飘动,近百人按着辈份,职介,排成两列,组成了迎新庆贺的队仪。
瑶台宫中,钟鸣磬响,声声不绝,将三十六座群玉山峰头,尽纳其中。
丝竹吹鼓,喜庆中更带琴瑟和谐之欢,乐声流淌,亦从瑶台宫阁而来,萦绕于众人耳际。
玉璃霜显是相当满意,瞥了一眼洛思凡道:
“时间仓促,倒是难为她们了,做事挺用心的!”
洛思凡点点头,与玉璃霜两人牵着手,迎着众女的庆贺之声,缓步踏入了大殿之中。
扫视众人,眼熟的并没多少,让洛思凡诧异的是,居然没见到宗主玉心莲,倒是瞟见了杜行烈,远远地站在一角,瞪着自己,脸色并不好看。
玉璃霜坦然受了众女庆贺之后,也是发现少了玉心莲,淡淡问向玉知画:
“今日宗内大喜,怎不见玉心莲的人呢?”
玉知画脸上尴尬,其实她也不知玉心莲去了哪里,遍寻不着。
洛思凡见状,赶紧插嘴道:
“正事要紧,玉心莲的事,以后再追究吧!勿要将婚仪吉时耽误了。”
玉璃霜默然不语,将洛思凡的手一扯,径直行入了众女对站而成的仪道中,随着众女拜贺,行往殿首。
“玉心莲这丫头,敢在今日给我甩脸子,洛思凡,是不是仗着有你替她撑腰啊?”
玉璃霜笑吟吟地移身上前,朱唇轻启,却是在洛思凡身边悄声抱怨起玉心莲来。
“哪里的话,我跟她,可没什么说的上的关系,你又多心了!”
洛思凡一边笑着向迎来的众女致意,一边悄声回应玉璃霜。
昔年,他的前世与玉心莲男慕女爱,在此的确有过一段舒心日子,但也未到捅破窗户纸,互明心意的地步。
后来玉心莲将他骗到杜家,在杜家打了一百多日黑工,两人就再无交集了。
玉璃霜这一两日偷窥的多了,对洛思凡所言,并不相信,嘴角一撇:
“我就不信了,她这种自己送上门的,你还会舍得不要?为了你要死要活的,今日,更连宗门都不顾了,不知又躲在哪寻死觅活呢。”
洛思凡疑惑地看了玉璃霜一眼,感觉自己这两日的所为似乎尽在她眼里,神通广大。
“我和她的事,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当初不欠她的,现在,对她也没有任何牵挂。这样,娘子总归放心了吧。”
玉璃霜纠缠不清,洛思凡只得尽量悄声解释。
玉璃霜闻言,开心了不少,将洛思凡玉心莲两人间的暧昧先放在了一边。
殿首又是三层金台,两人拾级而上,在一处巨型屏风前停下。
原先的宗主宝座,此时已被移走,放置了一座玉案,摆放着玉壶金杯。
头顶上,则是一丛倒放的花树,百朵紫花金蕊,盛放着浓郁的香气。
依照此地的传统婚仪,夫妻敬过天地,在合欢花下,合卺交杯,便是礼成。
紫瓣金蕊,这种花色奇特的合欢树,万中无一,何况还是这么大一棵。
礼官清唱下,洛思凡与玉璃霜两人举杯敬过天地,一饮而尽。
接下来便是斟满金杯,合卺交杯了。
礼官又念祷了一串祝文,极尽美好之愿,洛思凡与玉璃霜,两人一俯首一仰头,眼中只有彼此,贴身而立,举杯之手缓缓交缠,将金杯各自递向唇边。
眼看就要礼成。
“慢着!你们给我停下!”
随着一声怒叱,一名白衣女子飞掠入殿,踉跄上了金台,酒气熏天,手里居然还握着一个酒壶,一路洒下不少酒液。
“玉心莲!”
玉知画阻之不及,惊呼了一声,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打死她也想不到,头一个出来搅局的,竟然是自家宗主,行事还如此不堪。
“你们不可以!”
玉心莲半醉半疯,失足倒在洛思凡两人身前的金台阶上,一头白发散乱,露半边脸痴痴盯着洛思凡,口中胡言乱语,握着酒壶的手,颤抖不停。
洛思凡皱皱眉,并未上前理会,催促玉璃霜道:
“先喝了这杯吧!”
殿内殿外,被玉心莲突然出现这么一闹,己经是沸然声起,乱成一团了。
玉璃霜淡淡一笑,却是将手里的酒杯放下了。
缓缓几步走近半卧阶上的玉心莲,阻住了欲上前将其拖走的玉知画,玉璃霜面带浅笑,抚裙蹲下,离仰脸瞪她不放的玉心莲更近了。
玉心莲眼中的憎恶之色,一点没能令她生气,反而大有兴趣。
“玉心莲,你很讨厌我?”
玉璃霜注视着玉心莲白发凌乱的惨白脸蛋,淡淡道。
“是!我讨厌你!不仅仅是我,这里所有人,个个都讨厌你!恨不得你早就死透了!”
玉璃霜那几近完美,不染尘埃的俏脸在前,玉心莲受到刺激一样,突然发起狂来,喷着酒气,抬起手,一一指向殿内的众人,狂躁的语气中满是嘲弄。
众人面面相觑,玉知画脸色一变,厉声叱道:
“玉心莲,你身为宗主,怎能如此胡言乱语,不敬宗祖,将我宗颜面置于何地?”
玉心莲嘿嘿冷笑,仰头鄙夷地瞥向玉知画,不顾尊卑,直叱其名:
“玉知画,何必在那假模假式,故作清高?你那院子里,还剩几个心向瑶台宗之人?只怕你的入幕之宾,老相好,早就将瑶台宗视成了囊中之物,瓮中之鳖了吧!”
此言一出,更为惊人,将殿内殿外数百人震动得表情或怒,或惊,或玩味,或迷茫,七嘴八舌,再顾不上庆典威仪,交头接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