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语林躬身,他弯下腰,对着外公的遗体,久久的鞠躬。
在母亲去世时,外公曾对他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有数的。
今天就是缘分尽的时候。
半个小时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到来。
在去往殡仪馆的车上,外婆拿着电话本挨个打电话,通知亲戚。
傅语林看向手机,让管家送来几套衣服。
他不是独自一人回国的,有随行的助理和管家,只不过全都安排去其他地方了。
这样的时刻,傅语林想一个人。
不久后,傅清衍抱着枝枝,同颜绒一起风尘仆仆的来到殡仪馆,一家三口都换上了黑衣服。
小崽刚被放下就跑了过去,仰头去看刚换上黑色西装的傅语林,拿出口袋里漂亮的糖果,“伯伯,不哭。”
他年龄太小,还不明白什么是离别,只知道很多人都在哭。
傅语林蹲下来,“我没有哭。”
枝枝伸出小手,抱紧了傅语林,“伯伯在难过,宝宝看得出来。”
傅语林黑发低垂,遮住了泛出雾气的黑眸,“是啊。”
他轻轻的开口,“可是,枝枝来了,伯伯就不难过了。”
小崽抬起小脸,用脸颊贴了贴傅语林。
“宝宝不走,陪伯伯。”
不远处,傅清衍和颜绒各拿起一支菊花,同老人家告别。
傅清衍和傅语林一样,是外公唯一的女儿的孩子,是外孙,虽然谁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
他们在这里守灵,没人说的了什么。
傅语林抱着枝枝过来,傅清衍蹙眉瞧着远处过来的几辆车,“哥,这里有我,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傅语林唇角抬起,笑容浅淡,一双漆黑的眸子扫过去,“阿衍,那些话伤不了我。”
亲戚们陆陆续续赶来,傅清衍宛如一个煞神,往那边一站,再好奇傅语林的也都没敢说什么,清静许多。
更别说还有攻击性超强的小团子,一看有人试图和傅语林搭话,立刻软绵绵的发言,“你是谁呀,宝宝没有见过你呢。”
等到对方被绕进来,小崽立刻不笑了,大眼睛瞪着对方,“不欢迎没有礼貌的大人。”
最后一声爹地,结束对话。
离开的这么多年里,很多人都说傅语林狠心,多年不归,爷爷去世时都没有出现过,愧对自小的照顾。
他们不知道的是,傅语林真正狠心的时候,还没有展示过。
南城的传统是要祭拜七天,随着外公的离开,天气温度跟着降低了许多,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
“语林,你也不要怪你父亲,他当初也是为了你好。”
夜色深浓,傅语林跪坐在蒲团上,他静静看着眼前的手机,白怜菡故作关心的联系他。
傅语林薄唇上挑,端的是一副面慈心黑的菩萨模样。
他笑吟吟的对着电话另一边的管家说,“可以开始了。”
“我要他们有去无回。”
傅语林和傅清衍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性格虽有不同,但本质上依旧有着相似的部分。
殡仪馆在郊区,有一只小白猫跑过来,窝在蒲团前,走路还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只有一个多月大。
傅语林垂下漆黑忧郁的眸子,清瘦白皙的手指拂过柔软的毛发,“我等了这么多年。”
“他们的报应,也该到了。”
外婆休息完走过来,年迈花白的头发映入眼帘,她看得出傅语林的变化,也看得出他要做什么事情。
只是,老人家还是开了口,“语林,做什么事情都不要伤害自己。”
傅语林撑着手臂站起来,几天过去,膝盖早已跪的乌青。
他面色冷清,看不出其他情绪,“外婆,我在很多年前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现在要的不是同归于尽。”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们都一样,人不能什么都想要。”
傅语林往外走,殡仪馆位于郊区。
外面亮着路灯,他掏出烟盒,划开打火机,看着烟点燃。
傅语林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在找到一种…发泄的方式。
终于,omega冷白的手伸出来,捻灭了烟,扔到外面走廊的烟灰缸里,静静听着风声。
半个小时后,他重新回到大厅。
他刚走进来,撞进一个怀抱里。
来人急匆匆的,声音又是一贯的着急,动作跟着放缓许多,“赫斯特,你去哪里了?”
“傅告诉我,你去休息了。”
来自东方的黑发美人抬起苍白面孔,一向柔和静谧的眸子漂浮着从未见过的萧瑟和脆弱。
他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来了,你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