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不出我们一家也就罢了,都说与他听了,我们是翰林学士府孟家,还是死活拦着不让进!”
“我们都到这后宅院里来了,还一直追着要拦,有这么待客的么?”
侍郎夫人听罢,眉头皱得老高。
当着这么多人倒是没有拂了孟家人的面,转而呵斥两个小厮。
“你们怎么回事?快跟老太太赔礼道歉!”
两个小厮满脸委屈,正要道歉,被阿春喝止。
“等等——”
阿春上前来,在孟家人群中一个来回,边走边说。
“你们怎么来了?”
她目光落在花枝招展的夏青菲身上,带着嗔怒。
“尤其是你!”
“一个小妾,小娘!是可以来这种场合的吗?!”
“谁给你的脸了?!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丢我镇国夫人的脸面也就罢了,你这不是在打侍郎夫人的脸吗?!”
“好大的狗胆——”
闻言,孟家人俱都一窒。
到底阿春是镇国夫人,还是名副其实的大娘子,她们没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护着一个妾室。
但夏青菲却是早有准备。
被阿春这么一喝,立刻红了眼,嘤嘤地抽泣起来。
“夫人……这、这是夫人您让我来的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
阿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栽赃,她分明没做过的事,但夏青菲就有本事靠一张嘴把水搅得混混的。
夏青菲更慌张了,绞着手帕压低声音拼命向阿春求饶。
“夫人您莫生气……可是妾做错了什么?让您突然……突然反口不认……”
“不!是突然改变主意,不让妾来了……”
“只是……没有您这个大娘子同意,妾又怎敢出席这样的宴会呢!”
她装出一副胆战心惊,受尽压迫的模样,掩面痛苦起来,宾客顿时就爆发了闲话。
“镇国夫人要孟学士入赘,本意就是为了整治孟家一家子。”
“那孟学士这小妾,不会就是被正室磋磨,可以诓到这儿来丢人现眼的吧?”
“说不准,瞧她委委屈屈的模样,也就镇国夫人能这般磋磨人了吧?”
……
三言两语之间,夏青菲便成功把群众带偏。
都认定是阿春在家答应了夏青菲,把她骗来之后现在又假装没说过让她来,好借此机会羞辱当众数落一番。
孟家后宅的一群女人都是八百个心眼子的,尤其老太太,这会儿急忙附和,质问阿春。
“对呀!昨夜你还说,让我们都好好打扮打扮,今日别在人前失了礼。”
“这今日你又不与我们同行,自个儿先来一步,我们还奇怪着呢……”
“哼……镇国夫人若是不想让我们一家子来这儿露面直说便是,何必诓我们呢?”
果然孟家人个个都会泼人脏水,阿春哪忍得了,把腰一叉便大吼:“什么意思?!”
“你说我坑骗你们?!”
阿春真是气疯了,袖子一撸对着老太太也顾不上长幼尊卑,张口便骂回去。
“我昨夜见都没见过你们,可别乱冤枉人!”
“就你们家那没用的儿子为这事来问过我,但我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没要你们来!”
“你们连我的话都敢不听,还往我身上泼脏水了是吧?!”
阿春体格大,这一叉腰一怒吼的,许多看热闹的都给吓退三步。
老太太把夏青菲装可怜那招信手拈来就用上了,颤巍巍地晃了晃,一副作势要晕的模样,夏青菲便趁机与孟李氏一同扶住。
夏青菲小声又委屈:“夫人莫生气……祖母始终年纪大了……”
“您若是当真不想我们来,直说就好……我们也不会死乞白赖着要跟来……”
“夫人您身份贵重,又何苦……这般戏耍我们?”
“祖母到底年纪大了,这要万一有个好歹,可怎生是好……”
哎呦呦!好一朵清清白白的绝世大白莲啊!
阿春差点七窍生烟,这暴脾气吵下去,铁定要吃亏!
南烟一眼便瞧出端倪来了,怕是她的担心成真,这群孟家女人,当真嫉恨上阿春了。
这不,手段来了。
满堂宾客包括侍郎夫人都在场,这一时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插话。
南烟一把拉住了要发火的阿春,镇定往前一站。
“孟太夫人想必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撒谎。”
“孟家这么多女眷,都一口咬定是夫人许了你们来的,那你们定是见到了侍郎夫人的帖子才对,是吧?”
老太太面不改色,谎话张口便来。
“那是自然,帖子我们可是都亲眼看过了,不然怎会知道今日侍郎夫人府上有宴会?”
她用手肘戳戳孟李氏,示意她帮腔:“你们说,是吧!”
孟李氏只得点头:“是……”
几个姐儿其实不想附和,但奈何那是老祖宗,只能跟着点了点头。
南烟冷笑:“这么说,侍郎夫人可是邀请了孟家上下这么多位女眷来了是吧?”
老太太在众人面前最丢不得面。
“我与侍郎夫人婆母交情不浅,可以说是经常走动的,这等盛会,怎会不邀请我们?”
听到这话,南烟便露出了神秘的笑。
老太太兀自还在唠叨不休:“你堂堂镇国夫人配给了我们孟家,我们知道是委屈你了。”
“可我们伯继是入赘给你的……家里已是什么都由你说了算,你说你这……”
“你这为何还要这般让我们出丑吗?难道非要闹得家无宁日才罢休?”
阿春气得猛撸袖子:“哎我说,你这个老东——”
“闭嘴!”
南烟及时捂住阿春的嘴,这要骂出来,又得多一个不敬长辈的把柄落在孟家人手里。
也得亏南烟还按得住,又站到跟前来,笑问侍郎夫人:“那侍郎夫人可记得,是否曾邀请孟家其余这些女眷?”
话一出,老太太她们顷刻脸色大变。
侍郎夫人的脸色早就比她们还要难看了。
在她门口便为难俩小厮闹了一场,如今还闯进内院来闹铃,她怎能不生气?
当下也不给什么面子里子的,冷冷便回:“我记得,的确,确实,我是只邀请了镇国夫人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