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幅极其震撼的画面,很刺激人的眼球,看得我脑海轰鸣,满腹情绪都在掀风鼓浪。
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凤凰古寨那么大一个镇子。
居然就这样被一片诡异的树林将其吞没了。
发生这等变故,估量没有谁,还能找到凤凰古寨。
“唉……”
胡爷怔怔看着,蓦然叹了口气说道:“非神性阿妍有意助纣为虐,这凤凰古寨只怕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模样。”
“神性阿妍这尊恐怖生物,视人命如草芥,她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我在这样说,眼里都是气愤。
就因为这地下的古墓里,有神性阿妍所需之物,就被那冯老汉的祖宗生生断送了。
人命在他们那些东西的眼里,未免有些太不值钱了。
“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胡爷拿出老烟斗,塞满烟丝点燃,咂巴着嘴抽了两口,便对我说道:“若是我们与人性阿妍有缘,还会再相见的。”
“嗯?”
我听着点头。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伤养好,再想法子把王富贵给弄回来。
我可还记得之前王德发的话。
他曾说过,王富贵在这只狼的身体里困得越久,就越会失其本心。
每多耽搁一天,王富贵这倒霉蛋的人性就会被磨灭一些。
直到他彻底变成动物,灵魂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们带着白狼,顺着山路而下。
兜兜转转的眼看到了山脚,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这路上,竟凭空掀起了一道龙卷风,紧跟着一股大雨倾泻而下。
“这地方邪了门了,雨怎么说下就下?!”
刚才还天朗气清的,转瞬间阴云密布。
那黑压压的云层看得人心里都发毛。
我被这倾盆大雨浇了个透心凉,胡爷也没好到哪去。
我只能背着胡爷,暂时钻进了一个避雨的山崖下。
麻长顺用那白色破布牵着白狼。
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来。
自打出了凤凰古寨,他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啥。
我放下胡爷,把包里的干粮分了几份。
正要生火时,远处的雨幕里,走来一道身影。
来人佝偻着背,手里拄着一节木棍,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箩筐。
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绣花短褂,前胸几乎埋得与地面齐平,一头灰白的头发盘在脑后,干枯地跟稻草似的。
这老太婆好像没看见我们。
拄着那根拐棍,闷头往前走。
后头的箩筐刚好卡在山崖的凹陷处,竟直接把她掀了个趔趄!
“诶哟,我的乖孙,都是奶奶不好,没摔疼吧?”
我见他这样子,正想冲上去帮忙,就被胡爷扯住胳膊。
我不由得看了胡爷一眼,他只是对我摇了摇头。
没过一会。
老太婆嘟嘟囔囔地爬了起来。
她都顾不上自己被摔伤的手脚。
慌忙起身地扒拉着那个箩筐。
箩筐上盖着的黑布一掀开,我瞬间被吓得一个激灵。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给胡爷使了个眼色。
那足足一人高的箩筐里,居然装着一个纸扎人。
纸扎人的脸上点了两团硕大的腮红,脑袋顶上,居然还插着三根香。
那老太婆自顾自地对着纸扎人,从头摸到脚。
“乖孙,别怕,等到了望山楼,那的仙师一定会治好你的,到时候,你就能长长久久地陪着奶奶了。”
我不敢吭声。
胡爷嚼着干粮,眉头微皱。
倒是白狼死死地盯着那个箩筐,龇着獠牙不住地低吼着。
箩筐里的东西被惊扰了,猛晃了一下。
我心里一咯噔,目光一转就瞧见那老太婆,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砍柴刀,对着白狼就砍了过去!
“住手!”
我一刀将老太婆手里的刀拦住,却赫然发现这老太婆的身体软绵绵的,浑身上下被雨水打湿的地方竟都凹了进去。
就连天灵盖都陷进去一大块。
之前出血的地方也已经开裂,那用糨糊和纸扎做出的身子,被山里的风吹的呼吁直响。
我哪见过这一场面?
拎着白狼的脖子就退到了胡爷身旁,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老太婆的脑袋扭曲着,面目显得有几分狰狞说道:“管好你的畜生,别吓着我的乖孙!”
而这老太婆的那张老脸,看起来如同活人没啥区别。
要不是身上有几处破洞露出了纸扎的身子。
说句实话。
这一眼看上去几乎跟活人无异。
我被她用指头戳着,往后缩了缩脖子。
外头的雨势渐大,我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我们刚才从山上下来,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这纸扎的老太婆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太婆从筐里翻出一件蓑衣,盖在了那背篓上,然后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儿,再次带着那背篓上路了。
老太婆越走越远。
我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胡爷,这到底是咋回事?这老太婆……”
胡爷将火拢好,把干粮架在火上烤了又烤。
直到粮食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胡爷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水生,你听说过皮偶师吗?”
我一脸茫然,“不就是纸扎匠吗?”
胡爷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这可不是一个行当,纸扎匠专做死人生意,但这皮偶师却荤素不忌。”
胡爷说。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将一个活物的皮完整地取下来。
再用这些活物的皮去包裹一些人的三魂六魄,以此来为他们办事。
“如今,这世道乱,若想活着,三教九流各显其法。皮偶师可与人魂魄沟通,以此牟取暴利。”
“但凡是有点本事的皮偶师,都活不过三十岁。”
胡爷的话,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
“您的意思是刚才那个老太婆,就是被做成的纸皮偶?”
“活物的皮才能有用,纸人不过是工具罢了。”
胡爷啃着烤肉的干粮,望着那老太婆离开的方向。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还会再见面的,你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他就是了。”
“哪儿有这缘分啊?”
我挠了挠头,“我只是在想,有这个本事的人,能不能把这白狼的皮剥下来,要是咱们自己动手,万一下错了刀,那王富贵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胡爷神色淡淡,“吃饱喝足,咱们也动身吧。”
麻长顺手里的干粮还没吃完,听到这话,他皱起了眉,“老爷子,你要去望山楼?”
胡爷没回答,只拍了拍裤脚上的土。
我则是惊讶于麻长顺的反应,“你这一路上一声不吭的,怎么一说到这望山楼?你来劲了?”
没等我的话说完,麻长顺猛地扔下了手里的东西。
“我不去!那是死人待的地方,你们要去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