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大伙计李怔稳坐正堂。
等到镖局的兄弟将一切安置妥当,众人才围在桌上,等待客栈上菜上饭。
李怔等到所有镖局的兄弟都坐好,才缓缓起身,扫视四周。
那位颇具英气,悬挂长短双刀的女子正好走入客栈中。
李怔朝着女子递过去一个询问眼神,问道:“怎么样?”
王丹君轻轻点头,说道:“没事。”
女子名为王丹君,是万通镖局一位老镖师的关门弟子,刀法炉火纯青,得了那位老镖师的真传。
李怔随后看了一眼客栈,说道:“这间客栈是熟店,走了二三十年了,不会出问题。”
王丹君却仍旧神色平静,开口道:“不可大意,小心为上。”
李怔自然清楚其中利害,沉沉点头。
此次押镖不同寻常,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路走来,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让李怔提心吊胆,不敢放松分毫。
王丹君双刀不离身,一路心弦紧绷。
要知道这趟镖,可是压上了万通镖局数十年的声誉,容不得一点闪失。
客栈虽然是黑店,但却与万通镖局相熟。
从万通镖局的老镖头开始,走西漠押镖,就是走的这条路,住的便是这间客栈。
可以说是几十年的交情,毫不夸张。
此时客栈的伙计已经端上了热气腾腾饭菜,干净的茶水。
自出幽州以来便风餐露宿的镖师,此时都是两眼放光。
可哪怕如此,仍旧是无人敢擅自动筷子。
等到大伙计李怔落座,端起一盘盘饭菜,凑在鼻尖,仔细嗅过。
李怔一个眼神递出,众人才开始动筷子。
王丹君此时坐在木桌一旁,也是大口吃着饭菜。
王丹君皮肤呈小麦色,眉眼间有浓郁江湖气,哪怕是吃饭,腰间长短双刀也不离身。
客栈的木桌上,有清洗不掉的血迹,垫子下面,更是有无数刀剑划痕。
也就在此时,一位男子从大门走入。
头戴斗笠,身披罩袍。
眼见又有客人来,伙计立马迎上前去,笑问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林错将斗笠取下,笑道:“住店,要一间干净客房。”
伙计立马让开身子,躬身笑道:“好嘞,客官里面请!”
林错走入客栈之中,大院一侧的马厩中,有镖局的马匹正在吃草喝水。
林错让客栈的伙计,将自己的那匹瘦马也牵去马厩中。
客栈的伙计一见到那匹瘦马,虽然脸色不变,心中却大致有了个判断。
毕竟这家客栈开在西漠边境的两不管地带,伙计自然也都是审时度势,看人下菜碟的好手。
至于那些不够聪明的,大都命不太长。
伙计牵着这匹瘦马走去,伙计将一把草放到这匹瘦马眼前。
瘦马缓缓咀嚼,伙计凑过身去一看,这匹瘦马牙齿磨损严重,年纪绝对不小,是一匹老马了。
骨架小,胸膛太窄,虽然称不上是劣马,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位头戴斗笠,身披罩袍的男子,估计兜里没几个钱。
至于其本事高低,不好说,但是毕竟是敢孤身走西漠边境的中原人,想必应该有些武艺傍身。
最起码也应该是个壮骨境的练家子。
林错走入客栈大堂,拍了拍身上衣服的风尘,而后将斗笠搁置在一侧小桌上。
此时大堂正中心的那张大桌,都被万通镖局的人坐满。
大堂中人不多,只有三四桌人。
随着林错踏入大堂,整个大堂中的人皆是不留痕迹的瞄了林错一眼,而后继续吃喝不停。
万通镖局的大伙计李怔,微微侧头,看了林错一眼。
察觉到李怔目光,林错亦是顺着看去。
李怔朝着林错咧嘴一笑,而后双手遥遥抱拳。
林错报以微笑,亦是抱拳还礼。
王丹凤亦是回头看去,在见到这位年轻男子的时候,王丹凤眉心微微一拧,却迅速恢复如常。
其余的几桌也都打量了林错一眼,便不再看去。
林错在一旁的小桌上坐下,向着客栈的伙计要了几碟小菜,一壶酒。
伙计上菜很快,林错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浊酒,就这一口小菜,一饮而尽。
林错夹着桌上小菜,好不惬意。
简单吃完,林错并未在大堂中停留,转而去往备好的客房。
随着林错离去,大堂中,王丹凤朝着李怔看去,问道:“能看清楚底细?”
李怔握住手中茶杯,沉吟片刻,说道:“瞧面容,听口音,应该是北边天下的人,感觉不像是江湖老手,寻意境界。”
王丹凤轻轻点头,说道:“知道。”
李怔放下筷子,说道:“应该只是偶遇而已。”
王丹凤并未回应,继续吃菜。
实在是怨不得王丹凤如此草木皆兵,毕竟这次押镖实在意义重大,这次几乎是押上了万通镖局的名誉,而且此次押的货物,也非同寻常。
林错来到客房之中,有些简陋,却还算得上干净。
林错倚靠在窗边,看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微微眯起眼睛。
如今西漠关于那批梁国旧臣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草原八部中的羌族与犬戎部落,都归顺于他们,甚至如今大军已经逼近月牙湾。
如今西漠上,那位女子的名声,已经压过群雄。
已经有了一些风言风语的猜测,这位出身前梁的女子,会不会是在六十年前窝破台之后,下一位一统西漠的霸主。
夜色渐深,这处两不管的地带,也逐渐平稳下来。
客栈外面,用镖灯换下门外镖旗,镖车上插上灯笼,有伙计整夜轮流看守,按更次喊号,大家轮流应和。
大伙计李怔,大镖师王丹君,两人轮流守夜。
林错透过窗户,看着底下那些神色严肃的镖师。
随后林错微微侧目,看向另一个方向。
“十三个。”
一炷香之后。
客栈顶上,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李怔与王丹君瞬间对视一眼。
王丹君单手按住腰间刀柄,屏气凝神。
这位女子眼神凌厉,缓缓摆出拔刀势。
李怔则是猛地起身,站在客栈空地中心,抬头看天,朗声开口。
“塌笼上的朋友,走遍了天下路,交遍了天下友。”
“祖师爷留下这碗饭,天下你都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