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溪抬起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虞苏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傅怀溪连忙伸手拦住她,语气急切,“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也不想看着你去得罪长公主。那样对你没有好处。”
虞苏微微抬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既然知道我讨厌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她迈步想走,却被傅怀溪一把抓住手腕。
“虞苏,我不明白,我们之间为什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傅怀溪的声音带着疲惫,“我们明明可以……”从头再来。
虞苏猛地甩开他的手,语气清冷如霜:“那就问问你自己吧。我的爱很短暂,一旦你不坚定地选择我,我就不爱了。”
“别再纠缠了。”
她的语气平静,却如刀刃般刺进傅怀溪的心里。
疼得锥心刺骨。
“我……已经和书瑶说过,我不会娶她。”傅怀溪声音嘶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此刻竟然带着一丝恳求,卑微。
虞苏笑了,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娶不娶她,又关我什么事?傅怀溪,我们回不去了。”
傅怀溪的喉咙哽住,心里酸涩难言。
他一向骄傲自负,可现在却被她一次次推开,甚至不留情面。
他知道自己错了,知道虞苏是真的心寒了,可越是这样,他越不甘心。
“虞苏,我……”傅怀溪望着眼前那张精致的小脸,千言万语在喉间打转,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突兀地响起。
“虞二小姐。”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二人。
二人回头,傅怀溪眸光骤冷。
只见陆玄昭骑在雪白骏马之上,一袭玄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气势逼人。
陆玄昭勒了勒缰绳,马儿优雅地停下。
他微微侧身,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傅怀溪,那眼神淡漠却带着压迫感。
片刻,陆玄昭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虞二小姐,不是自告奋勇做我的帮手?这都什么时辰了。”陆玄昭语气淡淡,莫名透着一丝不满。
虞苏顿了顿,“正准备去了。”
“上马。”陆玄昭伸出手,言简意赅。
虞苏刚迈出一步,陆玄昭轻轻一拉,动作利落地将人提到马背上。
这一幕看在傅怀溪眼里,宛如刀割。
倏忽,马蹄高高扬起,傅怀溪神色一紧,被迫侧身躲避。
转眸,却见虞苏下意识扶住陆玄昭的腰。
动作不显亲昵,却异常刺眼。
傅怀溪手指暗暗攥紧,身上浸染着阴寒之气,
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二人。
马蹄重重落下,溅起些许尘土。
陆玄昭故作客气:“傅世子见谅,这孽畜一早被使唤,脾气暴躁。”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傅怀溪咬牙,冷笑回击:“什么主人就养什么畜牲。”
陆玄昭闻言勾起唇角,冷哼一声,眼中尽是讥诮。
“扶好我。”陆玄昭忽然低声对虞苏说,语气柔和亲昵得令人牙酸。
虞苏一脸茫然:“……?”
傅怀溪站在原地,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渐渐模糊。
阳光正好,可他只觉得冷。
原来如此!
这个薄情的女人,难怪她不愿重新开始。
竟是找好了下家!?
傅怀溪苦笑一声,嘴角浮起一丝自嘲。
他站在那里,许久。
·
马一声嘶鸣,飞速奔向停尸院。
陆玄昭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
一只手自然接住虞苏,将她稳稳放下。
虞苏微愣,还未反应过来,一股焦糊的味道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回神。
停尸间已化作废墟,残砖碎瓦散落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尘。
尸体早已化为灰烬,唯一的直接证据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玄昭脸色黑沉,显然早已知晓,“是表姐的人动的手。”
虞苏蹲下身,查看了一圈。
手指拂过地面的一点焦黑,眸光冷沉:“真是好手段。一把火毁了所有证据。”
她抬头看向陆玄昭,“这把火可有证据?”
陆玄昭语气低沉,“没有。昨夜中秋灯会,值守的人喝多了几杯,据说是灯笼失火引起的,一切合情合理。”
虞苏冷了一声,眸底嘲讽:“合情合理?这分明就是预谋已久。还真是细心到连失误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看向陆玄昭:“王爷,现在怎么办?人证不愿配合,物证也没了,真就让人一把火烧出一桩铁案?”
陆玄昭眉头紧锁,半晌才低声道:“若无尸体证据,便从其他角度查起。总之,我绝不会让此案不了了之。”
虞苏目光停在陆玄昭身上,顿了一瞬。
正要开口,忽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刑部审核官员张和带着几名随从走进停尸院。
张和脸上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王爷,下官有失远迎。”
他扫了眼满地的焦灰,故作遗憾,“真是可惜,这么重要的证据,说没就没了。王爷,看来您绕了这么大一个圈,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陆玄昭目光沉沉,没接话。
张和见状,笑着摇摇头,“刘骏一案,人证物证俱在,早该定下。
就算王爷您贵为亲王,也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置朝廷公信于不顾,这案子到如今,还能翻出什么花来了?”
他转头看向虞苏,目光轻蔑不屑:“至于这位姑娘,断案是大事,可不是说几句巧言令色的话,就能扭转乾坤的。王爷如此儿戏,恐怕也是无用之功。”
周围不少衙役和来看热闹的民众,低声议论起来。
“这案子都到这地步了,还能查出什么?”
“好端端的,却走水了,只怕水深咯。”
“我看这刘骏是彻底完了。哪怕王爷亲自来审,也救不回他。”
听着私语,虞苏挑了挑眉,“张大人如此笃定,倒让我很好奇,您究竟是清楚案情,还是清楚某些幕后之事?”
张和脸色一僵,勉强扯了扯嘴角:“本官只是按照规矩办案,不敢妄加揣测。倒是你,区区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竟还验尸?做这种腌臜事,简直有辱斯文。莫不是跟着王爷久了,竟连身份都忘了?”
虞苏闻言,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焦木。
她轻轻抬脚,脚尖一勾,将一块圆形碎焦木踢到张和脚边。
长裙扬起,又悄然落下,无人注意。
张和还在怒瞪虞苏,“王爷,您就眼睁睁看着这贱人如此放肆,在朝廷命官面前大放厥词?!\"
陆玄昭缓缓收回落在焦木上的视线,眸光渐冷。
他转向张和,眼神锋利如刀:“张大人,你这官威可真是大得很啊。怎么,在你眼里,女子就该俯首帖耳,任你这种男子欺辱不成?
“既然张大人如此瞧不起女子,本王倒要问问,当今太后、皇后,还有长公主,她们也是女子,你可敢在她们面前也摆这副嘴脸?\"
“这、这怎能相提并论!”
张和涨红了脸,激动反驳:“长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凤体尊贵!哪像这种下九流的贱民,也配与贵人相比?简直是有辱斯文!”
陆玄昭眸光一沉,寒意四溢:“原来在张大人眼里,人命还分三六九等。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双衡量人命的眼睛,究竟还能睁多久!”
张和一震,连连解释,“下官只是一时……胡言乱语,还望王爷莫要计较。实在是我这种读书人见不得这样有逆纲常之事。”
“张大人口口声声说读书人,倒不知张大人读的是什么书?”
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却见人群里走出了一个读书人。
此人身姿挺拔如竹,一身布衣,木簪束发,虽无华服,却透着松竹般的清朗。
他的同伴一脸错愕,急忙想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