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凌当归面无表情(?恼羞成怒)地拆开一圈又一圈的沾了血的白布,然后当着他的面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随后麻溜地将白布捡起来,气鼓鼓地开门,扔到雨里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利落至极。
陆观南满意了,还要说:“阿凌的手没事吧?我来给你重新包扎。”
“包你个头!我手好得很,还能扇你你信不信!”原书中的男主有这么神经病一样的设定吗?
陆观南看向他的手心,伤口确实在恢复。又有点不高兴,陆观南眯了眯眼眸,“既然好了,阿凌为何还让宝樱包扎?”
凌当归满头问号,他听不懂男主在说什么,更不明白这跟宝樱有什么关系,但直觉告诉他男主一定在发癫。
偏偏男主一点都不知道适可而止,又追问:“阿凌,她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好想骂脏话。
半晌后,河豚一样的凌当归怒甩陆观南一块洁净的白布,伸出自己的右手。陆观南勾唇一笑,极为认真地替他包扎好伤口,最后还系了个漂亮的结。
凌当归一股脑将那个结打散,“你在跟宝樱较劲吗?人家都回乡了!”
“人家?”陆观南舔了舔后槽牙,“阿凌叫得好亲密,是舍不得宝樱吗?难怪今日都没去织蝉司接我,又过了两个多时辰才来看我。”
说罢,他看向窗外,语声走低,含着喟叹意:“天都黑了。”
说得好像凌当归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渣男!放着家里可怜的糟糠之妻不管,出去寻花问柳之既视感!
凌当归忍无可忍,红着脸音调拔高:“你说什么玩意儿?本世子日理万机,哪有那个闲工夫整日围着你转!你以为你谁!也太自恋了!别仗着本世子昨天在青松苑救了你,你就可以在本世子面前摆谱了!你如今是我祁王府的奴隶,本世子若放任你被折磨,那岂不是等同于向凌芷萝投降认怂?若顺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只会更加狂妄凶残,对我搓圆揉扁!我才不呢!老子绝不认输!”
叽里咕噜冒出一大堆话来,像个跳脚炸毛不断扬爪子的愤怒小猫。
陆观南顺着他的毛,声音也温柔:“可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啊,你跟她斗,便是跟薛王和韩氏集团斗,跟背后的皇帝斗。阿凌不怕吗?”
凌当归嗤了一声,有些上头:“怕什么?老子不怕。”
“滴——获得100积分,累积积分。”
怎么说他也是作弊选手!开了挂的!凌当归想着有点心虚。
“阿凌真厉害,难怪能请动陆大人为我求情。”陆观南靠着床,歪了歪脑袋,忽感觉嘴唇热意,随手用大拇指一抹,瞬间唇色枫叶般殷红。
凌当归移不开眼,可这不能怪他。
原书中的男主金相玉质,容色俊美,却不显得阴柔,反而眉宇见山河,龙章凤姿,野心勃勃,有包含宇宙、问鼎天下的帝王之气。哪怕被废掉内力武功,筋脉遇损,又因早年积下的病根,身体脆弱,气质偏向阴鸷冷漠,那份矜贵反而更盛。
小说嘛,自然怎么帅怎么写,极尽华丽的笔墨和夸张的能事,将男主描述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上天入地只此唯一。
但当文字转化为极富冲击力的面容时,方知那些文字是写实。虽男主正年少,还显稚嫩,但已见雏形。更何况眼前这人,会在未来,在这个世界里纵横捭阖,搅弄风云,称霸天下。
风雨被隔在门外。
喧嚣和呼啸声翻涌,捶打窗棂,可偏偏让人觉得安静,静得连凌当归的吞咽声都清清楚楚。
陆观南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珠仿佛落了云霞光彩,氤氲着笑意,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他心想,这血也不是苦的呢。
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挤了进来,凌当归一个激灵回了神,意识到刚才自己跟傻子一样居然看呆了,耳尖泛红,顿时又气又恼,想也不想,直接抢过桌上的杯子,递到陆观南嘴唇前,僵硬道:“喝水喝水,干(一声)你算了!”
他下手重,杯檐磕到了陆观南微张的牙齿。
“嘶……”陆观南捂着下巴磨了磨牙,接过杯子,微微叹息道:“阿凌不太温柔啊。”
什么语气!这是对仇敌的态度吗!凌当归的愧疚荡然无存,阴阳怪气道:“哪有咱们陆大公子温柔呢,您身份没曝光之前,清都谁人不夸赞您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滴——获得50积分,累积积分。”
陆观南笑了笑,将即将说出来的请求咽了回去,端着茶杯,一饮而尽,动作极为优雅。
凌当归不争气地又觉得男主好帅。
他捏紧拳头,甩甩头,不行不行,他得冷静,这样被美色所惑,不利于做任务攒积分!凌当归绷着脸,面无表情,光被男主的脸给吸引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的……
凌当归眼睛一瞪:“替你求情的人是舅舅,是你的养父,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老人家或许对你还留着些父子之情,于心不忍啰。”
陆观南却摇摇头,慢声道:“普天之下,最想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的便是陆府。而最想让我活下来的,除了我自己,便只有……你,阿凌。”
凌当归愣住了。
陆观南摩挲着沾血的唇。
不会有旁人了。
他很了解陆渊,一个视血缘传承和声名为命的人,纵然有养育之情,陆渊也不会救他。对他来说,陆观南是耻辱,活着就会时时刻刻提醒那些高贵门楣被玷污的十七年。因此才有被逐出陆府后的种种暗杀。
祁王也不会救他。虽已交了权,但薛王集团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在军中有着赫赫声名的前将军,他如今是风口浪尖,自身难保。自然不可能铤而走险,去救一个奴隶。在青松苑时,祁王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他要放弃这个勉强算是幕僚的少年。
凌柳卿和陆朝雨等人倒是想救,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实最重要的是,陆观南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一定是他。
“所以说,阿凌真的很厉害,能叫得动一个想置我于死地的人。那么,阿凌愿意告诉我吗?你们做了什么样了不起的交易?”哄小孩一样的语气。
凌当归“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双手抱臂搓着鸡皮疙瘩,“你怎么这样说话!你真的是陆观南?”
他心跳得有些不正常,心慌得也厉害,甚至还叫出了系统。
系统一脸懵:“就是男主呀。”
可这跟原书中男主的性格一点都不一样!男主因在宜国的惨痛遭遇,性情大变,冷清冷心,杀人不眨眼,像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阎王,别说温柔哄人了,笑都不笑的,基本上就与原先在平昌公府的翩翩温润大公子完全割裂开来了。
陆观南从善如流,思索道:“那我应该怎样说话?”
应该……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充满恨意才对!
“反正就不是这样!”凌当归大脑疯狂运转,忽然灵光一闪,又坐下来,双手撑着床榻,靠近陆观南,“啊我知道了,你是想套我的话吧!陆渊去找你了对不对?他想干嘛?让你来当我祁王府的细作?呵,痴心妄想!”
他居然逻辑自洽了。
凌当归靠得其实不是特别近,但几乎在瞬间,陆观南捕捉到了他双眸中骤然的明亮,像雨后放晴,光束破云,天地乍亮。
也几乎在同一瞬间,陆观南呼吸停滞,瞳孔骤缩。他甚至在凌当归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恍惚失神、不知所措的自己。陆观南没有后退,直直地看着他,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前靠近,不知为何有些口干舌燥。
“他是找我了,意思也是让我监视祁王府。不过我没答应,因为我不想再与平昌公府有任何牵扯,日后若能出头,折换成银钱,偿还养育之恩。”
凌当归眨了眨眼,“你……”
正在此时,门被敲响——
“药煎好了,你趁……啊啊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世子也在这里!小的这就滚出去……”
祁王府医署的小药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急匆匆地将药送过来,拽着门口撑伞的另一个药童就跑了出去,出门还磕到了门框,捂着脸将门给带上。
沿着走廊跑了好一圈,两个药童才松了口气,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又是一阵脸红,揪着树叶,小声嘀咕着世子真是色欲熏心,可怜陆公子,人都伤成那样了,还要被拉着做那等事。
凌当归不明所以,“他见鬼了?”
陆观南垂下眼皮,“不知道。”
心跳声盖过了他的说话声。陆观南攥紧被子中的玉佩,看向药童放下来的药,神色极为平静,“手被狼咬了,怕是端不动药碗……”
“呸!”说这个凌当归就来气,“你刚才不还拽着我的纱布给你擦血吗?”
“……”陆观南语滞,尽力解释,语气中带了些可怜,“刚才便觉得疼,现在更厉害了,阿凌。那些狼群可真凶残,要是差一点,别说手腕了,我的脖子都会被咬断。”
说得倒也是,昨日那场激战,看得凌当归提心吊胆。
算了,喂个药而已。
凌当归端起药碗,舀了一勺,递到陆观南唇边。
陆观南含着勺子,药液入口,苦得他浑身打了个颤,“要不,还是一口气喝光吧?”
凌当归心情好极了,奸笑,就要故意膈应他:“那可不行,就得一口一口喝。陆公子说拒绝了陆渊,本世子觉得很好,非常满意,自然要给些奖赏。”
“滴——获得100积分,累积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