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桃回到家门口,刚推开门,就觉得屋里静悄悄的,跟平时他在家时的氛围完全不同。
平时,他总爱开着电视或者音乐,随便放点声音来填补这份空寂。
这么安静,她差点以为杨远还没回来呢。
可当她推开门一看,却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见到她回来,他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殷桃走到他身边,刚打算坐下,就被他猛地一拉,整个人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温柔地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轻轻地抚摸着。
“怎么了?一脸心事重重的?”
葛慧茹说的话,真真假假,殷桃更愿意听杨远亲自倾诉,把心里的苦闷都说出来。
杨远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人之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没事,别担心。”
殷桃轻轻地揉着杨远那张写满了疲惫的脸庞,仿佛能抚平他所有的烦恼与忧愁。
他选择沉默,她便也默契地不再追问。
她只是温柔地说:“别一个人硬扛。”
“就算我帮不上大忙,也想陪着你,分担你的一点点重量。”
终于,杨远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的担当与不舍。
“我是男人嘛,怎么能让你跟我一起去承受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呢?”
“我只想让你躲在我的臂弯里,无忧无虑,不受半点风雨的侵袭。”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他想要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让她远离所有的痛苦与磨难,更不忍心让她陪他一起面对人生的风浪。
他不需要那种能在狂风暴雨中屹立不倒的女强人。
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在他怀里笑得灿烂、笑得无忧无虑的小女人。
只要有风有雨,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撑起一片天。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空气中交织。
过了许久,殷桃觉得自己都快被这宁静的氛围催眠了。
就在这时候,杨远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殷桃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汪凝”的名字。
杨远伸手接过电话,殷桃很识趣地想要从他怀里挪出来。
但杨远的手臂却像铁钳一样紧紧箍着她,她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继续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电话里,汪凝的声音隐约传来,有些尖锐,有些急切。
殷桃虽然听不太清,但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子紧张的氛围。
杨远垂着眼帘,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汪凝的诉说。
等汪凝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才淡淡地开口。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为了他去求外公了?”
汪凝似乎被噎住了,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几秒钟后,她才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你若是能这样想那就更好了。”
“不管那贪污的事情他是不是默认的,但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对不起你母亲,这就是他的报应!”
说到最后,汪凝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恨意。
她永远都忘不了姐姐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的惨状。
他曾经对着姐姐发誓会爱她一生一世,他发了誓,可是他却没能做到。
所以,他要受到报应,现在,他的报应终于来了。
汪凝对他没有一丝同情,甚至还有些想笑。
如果当初他没有对不起姐姐,现在也不会落得个牢狱之灾的下场。
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杨远,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她曾经发誓要好好守护的人。
打小起,就像是被一层雾蒙住了眼睛——
她始终瞧不清杨远那小子心里头到底打的啥算盘。
随着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杨远越长越高。
心思也越来越像那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复杂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杨远轻轻叹了口气,嘴里蹦出一句:“人生如戏,各有各的剧本。”
“是是非非,自有法律的天平去衡量。”
尽管杨远能够这么想,可偏偏有那么一句话,在他脑海里绕啊绕。
那就像是个顽固的蚊子,赶都赶不走,直挠得他心窝子痒痒的,隐隐作痛。
“纪凌还那么小,她爸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回想起母亲离开时的场景,杨远心里头五味杂陈。
那时候的他,跟杨纪凌比起来,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殷桃的眼神温柔得能挤出水来。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个透。
对上殷桃那如春风拂面的眼神,杨远心里的阴霾仿佛被一扫而空。
他低头在殷桃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久旱的喉咙。
“你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虽然杨远还不知道葛慧茹已经找过殷桃,但他能感觉到——
殷桃从那通电话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殷桃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眉梢,找了个最舒坦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她柔声细语地说:“至少,在我眼里,你做得没错。”
杨远点了点头,心里头暗道一声“说得对”。
他不是审判席上的法官,杨耀华的对错,自有法律去裁决。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问心无愧的人,何惧法律的审判?
要是杨远真的为了杨耀华去求外公,那可真就乱了套了。
且不说外公能不能保住杨耀华,就算能——
这还得看老爷子愿不愿意为了一个害得自己宝贝女儿丧命的男人去趟这趟浑水。
老爷子一辈子光明磊落,从不做亏心事。
杨远心里清楚,他绝不会让老爷子为了保全一个是非不分的人而搭上自己的名声。
杨远享受极了被殷桃这样轻声细语地安抚,别人的认可他从不放在心上。
但殷桃说一句“你做得对”,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跳得格外欢快。
他低头在殷桃的眼皮上亲了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沙发上。
自己则累得直不起腰,弯下腰来,把脑袋搁在她的腿上。
他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疲惫:“让我靠会儿,就一会儿。”
殷桃心疼地替他揉着太阳穴,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心里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挑起眉毛,弯成了月牙状,眼里闪烁着笃定的光芒。
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的少年绝不可能像葛慧茹说的那样堕落。
她的少年,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周身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光芒。
哎,一提贪污这事儿,杨耀华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一口好牙都咬碎了。
活了这大半辈子,他还没这么狼狈过。
家门不幸啊,娶了个那样的女人。
身为官员,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贪污是高压线,碰都不能碰。
从政这些年,官职是一步步往上升,他也一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半步。
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家里出了个“内鬼”。
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拖他下水的,竟然会是自己的枕边人。
他一遍遍叮嘱,一遍遍警告。
谁承想那女人还是背着他收黑钱,还收得不亦乐乎。
这悔恨的滋味,他杨耀华这辈子算是尝到第二次了。
第一次悔恨,是汪凌走的时候。
那时候的悔恨里,还夹杂着一丝对她的怨。
怨她不理解男人的那点生理需求,怨她不够大度。
他身居高位,很多时候确实身不由己,但他的心,始终在她那儿。
可她呢,小气得很,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走得悄无声息。
他悔,也恨。
但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悔啊。
他怎么就能傻到以为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像她那样深爱自己的女人呢?
没有了,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起,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像她那样毫无保留地爱他了。
躺在监狱那张冰冷坚硬的床上,杨耀华思绪万千。
要是那时候他没犯错,没背叛她,她或许就不会走,杨远也不会那么恨他。
而他,现在也不会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她那么善良,那么懂他,怎么会忍心让他落到这种地步?
她只会温柔地劝他,不要走错路。
这样他怎么会心安理得地收下别人的贿赂,还装作没事人一样依偎在他身边浅笑?
他想,他真的是错了,大错特错。
剩下的日子,他就在这牢里,为她祈福,为她赎罪吧。
“哎,你说要是真有来生这玩意儿,那我可得好好给她祈个福。”
“我盼着她啊,家里头其乐融融,每一天都过得跟糖葫芦似的,又甜又顺心。”
“她想啥有啥,就像是摘星星摘月亮,轻轻松松就到手。”
“但最重要的呢,是千万别再碰上像我这样的倒霉蛋了。”
“我这人呢,就像是冬天里的寒风,冷不丁就给人添堵。”
“所以啊,她啊,还是得离我这类人远远的,找个大太阳似的暖男,这才叫真正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