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
君执站在房门口,躬身行了一礼。
戚珩侧身将人让了进来,“我先走了,明日莫要误了回宗时间。”
“自然不会。”
玉如萧听着他的嘱咐还有些疑惑,却见这人离开的动作奇快无比,他话音刚落,房门就已经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君执看着在自己面前紧闭的房门,不做言语。
这会儿将目光挪回了玉如萧的身上,看了看桌案上的大酒坛,空气中酒香与莲花香气混合出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味道。
“结束的这般早?”
玉如萧上前几步,就见君执习惯一般稍稍垂下了头。
他稍微愣了下,抬手从他脑袋顶揉了两把,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进度条。
【黑化进度:17%】
玉如萧:???
进度条也这么随心所欲了吗。
“师兄师姐们说要去夜市看看。”
君执答,赶在他开口之前道:“我不放心师尊,就先回了。”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玉如萧刚刚起身,就看见君执格外利落的先一步去收拾了桌案上的残局。
他心里暗叹一句孩子眼里真有活。
却不知是不是空气中尚存的酒味作祟,玉如萧觉得自己分明是清醒着的,如今看着君执的背影,却恍惚间总像是看见了记忆中那个小豆丁。
身高刚刚比望明小筑的桌子高了一点,也努力踩着凳子整理他散落一团的设计手稿。
脑海中熟悉的、针刺般的疼痛再度传来。
他索性顺着座椅靠在身后的墙面上,冰凉的墙壁于自己而言温度莫名适宜,眼前仿若失焦一般逐渐模糊。
后来干脆闭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率先感知到的是肩膀上被拍了拍。
玉如萧抬了抬眼皮,眸光落在了眼前人身上,后知后觉两人之间的距离竟近在咫尺。
那双自己熟悉至极的漆黑眸子里倏然闪过了一抹复杂情绪,却稍纵即逝,快到难以捕捉。
他清了清嗓子,听着自己总算没那么沙哑的音调:“怎么了?”
君执自顾自的摇头。
“有心事?”
玉如萧坐直了身子,思及这些天来的疑虑,那阵心乱如麻的感觉又是纠缠着心脏。
偏偏他无法将这等情绪摒弃出脑海。
这会儿只得故作镇定的整理了下褶皱的衣摆,嘴角勉强扯出来一个宽慰的笑,拉着他的手臂自对面坐了下来。
君执身形一僵。
他垂眸落在了攥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很是听话的坐好了,“没有,师尊。”
他抬眼,眼神中那一丝忐忑被很快的掩藏住了,却被玉如萧捕捉了个正着。
似乎有什么在心下默默成了定局。
玉如萧叹息一声,收回手来,“我像你……你师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得了仙门第一可都要拉着我们一醉方休。”
“要是有何疑虑,不若直说出来?”
他抬手支着下巴,“兴许师尊能帮到你。”
君执盯着他,眸光颤了颤。
头顶上的光影却又开始了跳动。
【黑化进度:20%】
看得玉如萧心里警铃大震。
他连忙开口,循循善诱道:“今日聚会,发生了什么?”
君执看着他面上神色,似乎还是思虑了一阵,张口一五一十极为详细的复述了出来。
从桌上各位师兄师姐的谈话,再到后面林舒暴打燕明珠,再到苏诚说他不认路一路将他送回来。
大事小事,事无巨细。
听着玉如萧眼皮跳个不停。
他分明是随口问了句缓解气氛,哪知君执的回应谨慎程度像极了是在面对查岗。
末了只能叹息一声,“可以了。”
他思索着君执叙述里的林舒,又没来由的想起来了书中宛如地铁一样错综复杂的感情线。
一股失落感突然涌上心头,莫名其妙,甚至没有来由。
只得抛过去了一个问题:“大会结束,你可有想做的事?”
君执闻言,迟疑了一阵点了点头,答:“有。”
这回答倒是痛快。
玉如萧向前倾了倾身子,“何事?”
“前往琼天绝境。”
君执答的十分恳切。
“琼天绝境确有机缘不假。”玉如萧微微皱眉,“时机未到,也难以前去。”
他心下暗自嘀咕,往日少见君执如此迫切的想要达成什么。
哪怕先前去呼啸山谷,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他好几眼。
果真是孩子大了……
或许是自己的视线始终落在面前人身上,盯得君执有些不自然。
他张口问:“师尊,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叹息一声,“就是觉得,你长大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黑化进度条又涨了。
【黑化进度:22%】
面前是少年黑沉沉的眼瞳:“所以师尊,此话何意?”
玉如萧一怔。
一句‘字面意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抬手以灵力推开窗户,凉风将屋内的酒气卷走,连带着那阵燥热温度也顺着溜了出去。
却不知为何,仍觉得心绪不宁。
过往被自己强行压下的思绪在此刻无声滋长。
君执以往面对自己,绝没有如此问不出答案的时候。
此番将心事隐而不言,莫非当真让戚珩说中了?
那一瞬间脑海中闪烁了无数个堪称荒唐的离谱念头。
一会儿是“孩子大了总要成家立业”,一会儿又是“君执寻了道侣是否会离开灵泉山”,在后来又成了“自己马上就要变成空巢老人”。
思及这些天夜晚时掌心的触感、胸膛紧贴之时越发剧烈的心跳,总觉得心里怪异的很。
分不清是不舍还是其他。
晚风吹过他散下来的长发,鬓边一缕发丝刮擦过了脸颊,就见原本吹来的冷风突然停了。
君执起身站定在他身侧,挡下了席卷而来的风。
“师尊。”他轻声道,“应当是有话问我。”
玉如萧刚想要出言否认,却听君执抢在他前面开口:“如师尊了解我一般,我也亦然。”
玉如萧抬眼。
他双眸微眯,神色之中带了几分犹豫。
不知是凉风吹不散的酒味,还是心底那阵古怪的情绪作祟,总之看着君执转身去关了窗户,一句话沉默良久,这才缓缓说出口。
“你可是有了心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