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色渐晚,加上这段时间灾民四处逃窜,于是娇娇一行人打算先找个地方落脚,等明日再前往永明镇与沈大郎他们汇合。
然而,去哪里找个落脚的地方,却也成了问题。
一直沉默的李氏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爹,娘,要不然我们先到我娘家借住一晚。”
汤氏抬头看了李氏一眼,忍不住有些犹豫。
李氏的爹娘她是清楚的,甚至可以说整个沈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会让他们借住一晚吗?
其实就连李氏自己也不确定。
“我爹娘应该不至于连借住一晚也不同意,毕竟我们两家可是亲家。”
李氏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免有些心虚。
然而这件事还是这么决定了,因为周老太太年纪大了,如果真的让她在野外度过一晚,说不定又要病倒了。
幸好李氏的娘家就在清河村隔壁的水渔村,一行人没走多久就到了水渔村。
水渔村的状况也不是很好,一路走来竟然连一个村民也没见到。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李氏娘家门口,就见李氏娘家大门此时正紧闭着。
李氏赶忙上前敲门喊话,“爹,娘,我是二丫,我回来了!你们帮我开个门!”
然而屋里头却一阵寂静,好一会儿也没有传出声音来。
沈五郎忍不住上前说道:“大嫂,会不会你爹娘他们都搬走了?”
李氏一愣,随后又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哪能说走就走。”
“我爹娘他们身无分文,又能走到哪去呢?”
“可是我们都敲了多久的门,怎么里面一句回话都没有?”
沈五郎挠着脑袋怎么也想不通。
忽然,沈二郎叫了一声。
“该不会他们也染上瘟疫,说不定他们全都……”
沈二郎的话还没说完,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他。
“你这个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把嘴闭上。”
汤氏伸手拍了沈二郎一下,警告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沈二郎这才捂着嘴,不敢吭声。
而娇娇却在心里问起生生,“生生,这屋里真的没有人吗?”
生生只是简单扫描了一下,便回复道:“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人最多。”
娇娇可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一听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娇娇转头跟三个小伙伴招了招手,和他们小声地说了起来。
“我大嫂她爹娘全都躲在屋里,肯定是不想让我们进去,所以连应都不应。”
周承恩瘪了瘪嘴,“不进就不进,我们还不稀罕呢!”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难,他们也是怕我们拖累他们。”
“趁着天色还不算晚,我们赶紧找个别的地方暂住一晚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几个小孩说的话虽然小声,可是其他人还是敏锐地听到了。
于是沈家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决定要转换场所。
沈二郎给狄媱使了一个眼色,狄媱便笑盈盈地走到李氏身旁,挽住她的手。
“姐姐,看来你爹娘是不在家,要不我们还是找个别的地方落脚吧!”
李氏脸上有几分尴尬,可是内心的酸涩和难堪却占了多数。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爹娘比较喜欢大哥。
因为大哥是可以传宗接代的香火,而她只是一盆泼出去的水。
所以在没有嫁人之前,爹娘他们对大哥多有偏袒,她虽然心里也不大舒服,可还是全都默默忍下了,没想到嫁人之后,爹娘他们却越发过分了。
难道嫁出去的女儿真的就是泼出去的水,连女儿也不是了吗?
狄媱拉着李氏转身离开,李氏边走还边心事重重。
然而等着沈家一行人离开之后,李家那扇紧闭的木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一双苍老的眼睛。
“老婆子,咱女儿回来,你怎么连门都不让她进?”
“呸!”
“你少胡咧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没听那清河村有瘟疫吗?”
“你是不是想让这扫把星回来祸害我的金孙孙?我告诉你,这大孙子可是你们李家的大孙子,你自个儿要是不心疼,大可去把那赔钱货叫回来!”
李老头原本还有些心软,此时这么一听,顿时又硬下心肠来。
老婆子说得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死是活也全都是她的命了,与娘家无关。
……
而沈家人这边。
一行人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喊了沈五郎一声。
这个声音娇娇从未听过。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沈五郎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却忽然瞪大双眼,一脸愤怒地朝后望去。
“草棍!你个臭小子,你还敢出现在你爷爷面前,是不是想找打?”
草棍?
娇娇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生生忍不住提醒道:“宿主,你忘了吗?当初你们家会欠下赌坊五十两,可就是因为这个家伙诓骗了你五哥那个傻子。”
这么一说,娇娇立马就想起来了。
然而,等娇娇看向草棍,却发现五哥已经气呼呼地冲过去将草棍压在身下。
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朝他砸去。
“哎哟!哎呦!沈大侠,饶命啊!”
“我害你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怎么到现在还斤斤计较啊!”
“饶命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快住手啊!”
在没见到草棍之前,沈五郎还没想起来这一茬,如今见到了,之前屁股挨的打,甚至还有些隐隐作痛。
“你个臭小子,亏我还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敢那么坑我!”
“要不是你大爷我命大,我们全家早就被你害惨了!”
沈五郎越说越气,拳头密密麻麻地落在了草棍身上。
“五郎,住手!别打了!”
“老五,你快住手!快把人打死了!”
“爹娘,你们别劝了,这臭小子是罪有应得,你们让老五打,打死了算替天行道!”
沈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然而却连一个真正上前拉架的人都没有。
直到沈五郎彻底出了心头的那股恶气后,他才缓缓从草棍身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