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父身体硬朗,只是沧桑了许多,前年我回娘家给父亲祝寿,周伯父双鬓都有了白发。”生意的衰败,还有小女儿的离去使周老爷衰老了许多。
唯一的女儿,又是家中幼女,谁不会心痛?
“周伯父要是知道你还在,肯定高兴坏了。”岳心兰拉着周婉君的手,脸上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周婉君听到这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我爹他不会见我的。”
“为何?”哪有亲爹不愿意见女儿的?岳心兰不解。
周婉君将她回岭南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岳心兰。
她回了岭南之后,对还是乡下秀才的柳庆江一见钟情,可父亲和母亲死活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还扬言说要是周婉君和柳庆江在一起,那他们就当没生过这么一个女儿。
父亲母亲告诉她,柳庆江早就有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可她不信,只因柳庆江说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女子根本不是他所钟意的。
周婉君被谎言冲昏了头脑,非柳庆江不嫁。
周家父母实在没了办法,只好将周婉君关了起来。
后来周婉君听说柳家要离开岭南,这一走,恐怕二人再不能见面,于是有一天晚上拿着剪刀对着脖子威胁府里看守她的丫鬟放她走。
丫鬟怕小姐真出了什么事,于是只好妥协,帮着周婉君收拾了值钱的首饰和银子。
临走时,周婉君还害怕丫鬟找人追她,于是将丫鬟打晕后换上她的衣服才偷偷溜出府。
第二天周家人发现时,她已经和柳庆江离开岭南了。
柳庆江靠着她的钱当了官,从岭南一路走到了京城。
后来她也和柳庆江回去过,可宅子已经换了人住,没办法,她只好回京。
再后来,柳庆江便将那个所谓没有感情的青梅竹马接入府中,同时也夺了她的掌家权力。
钱已经全部花在柳庆江的仕途上,想要花钱寻找周家人,却是身无分文。
就这样,她和周家彻底断了联系。
那妾室入府之后,便明里暗里陷害她,柳庆江本就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之所以娶她是看中了周府的钱财。
就算周家回了岭南,也有这么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早就和那妾室盘算好了,等拿到周家的钱财就双宿双飞,可二人都没想到周家二老会拒绝自己的女儿和柳庆江在一起。
柳家举家离开岭南的时候,便打算将周婉君一脚踢开,但柳庆江在瞧见周婉君带出来的一包袱金银珠宝和银两之后,便反悔了。
贤妻扶我青云志,我与贤妻玩负心。
后来便是钱财被榨干,没了价值,柳庆江也不再对她言听计从,任由妾室苛待她与一双儿女。
在知道自己的儿子与那妾室的女儿出生时间只相差半个月时,周婉君便心灰意冷了。
为了那妾室的名声,硬生生将柳群毅藏到嫡女柳柒柒出生才让外人知道。
虽然柳柒柒比柳群毅小,可柳庆江为了名声,只说是生了柳柒柒之后才纳的妾,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拆穿他罢了。
柳柒柒是嫡女,可从小什么都要让着比她大的柳群毅,二人一旦有了摩擦,那便都是柳柒柒的错。
一来二去世人只知柳府有个受宠的妾室,却不知正室夫人是江南曾经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
听完,岳心兰心中十分感慨。
周婉君是周家最受宠的小女儿,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聪明伶俐,却在这种事情上栽了跟头。
看着昔日活泼动人的好姐妹眼里再没有光,甚至眼角有了皱纹,就连那双纤细洁白的手,也因为岁月的磋磨而长满老茧,岳心兰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想到你竟经历了这么多,那妾室实在是过于狠毒,竟磋磨当家主母。”岳心兰忿忿不平,“柳庆江就未曾为你主持过公道?”
“一开始便只是利用。”周婉君冷笑,“怎会护着我?更何况我早已与我娘家断了联系,没了利用的价值,自然就漠不关心。”
岳心兰深叹一口气,也是,若真是在乎,又怎会不管不问十几年?
“莫说是周伯父,我都替你心寒,怎的就鬼迷心窍了呢?”岳心兰恨铁不成钢,若是个专情的,那便值得,偏偏挑了个没良心的。
“你也不给我传个信儿,同在京城十余年,竟没见过面。”
柳柒柒没想到周婉君竟然有这样的过往,听完,她也为母亲感到不值。
“都过去了。”周婉君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对了。”她转过身,对柳柒柒道:“这是娘的儿时好友,叫姨母。”
柳柒柒福身:“柒柒见过姨母。”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岳心兰忙扶起柳柒柒,脱下手上的镯子,“第一次见面,姨母没什么好给你的,这镯子你收下,就当是见面礼。”
“这……”柳柒柒忙拒绝,“这太贵重了,柒柒不能要。”
“拿着。”岳心兰往她手里塞。
柳柒柒横竖不肯要。
“可是嫌姨母寒酸?”岳心兰故意板着脸。
“不是不是,姨母端庄大方,柒柒敬仰都来不及,怎会嫌弃?”柳柒柒一脸真诚。
“拿着吧。”周婉君知道岳心兰的性格。
柳柒柒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玉镯。
见柳柒柒不戴,岳心兰忙拉着她的手,嘴角含笑,“姨母给你戴上。”
可下一瞬,岳心兰的脸上的笑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心疼。
只见原本应该白白嫩嫩的双手此刻却皱皱巴巴长满了老茧,还有不知道长了多久的冻疮。
是跟苏映雪和苏清雨同样的年纪,穿着打扮素净不说,就连手上都是常年干活留下的痕迹。
泪水滴落在柳柒柒手背,柳柒柒知道这是真真切切的心疼。
“疼吗?”岳心兰问。
柳柒柒脸上带着乖巧的笑,摇摇头,“不疼。”
“这么多年,你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她不敢想象没有丈夫的疼爱,没有父亲的庇佑,那恶毒跋扈的妾室会怎么对待母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