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旋即,叶苑苨话锋一转,愤愤叹道:“可这世上,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我爹还纳了秋姨娘!”
想到秋姨娘人还不错,这样说不太妥帖,叶苑苨又补充道:“不过,秋姨娘人很好,只是……哎!”
素菌也跟着叹气,想到父王得势之时,后院妻妾成群。父王失势后,那些女人纷纷出逃,8个兄弟姐妹,在世的也仅剩她和三哥。
再想到自己两个月后要远去玄国和亲,吉凶未卜,突然悲从中来,仰着脸闭上眼,大声痛哭:“苑苨,我不想去和亲,我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儿!”
见素菌大哭,眼泪哗哗地流,叶苑苨慌了,怪自己一时糊涂,忘了和亲事关生死,自己这点小忧愁不该在她面前提!
她连忙挪过去,将素菌揽到怀中,轻声安慰:“对不起对不起,倒惹你伤心了!”又赶紧掏出锦帕,替素菌揩起眼泪。
素菌抱着叶苑苨柔软的腰肢哭了一会儿,突然睁眼愤恨道:“这个死老头儿,害死我三姐还不够!他是想亡我们一家啊!”
叶苑苨心中一愣,觉她像在骂当今圣上。素菌一家甚惨,她不知如何安慰,只好不停拍其背,好看的五官都着急地挤作了一团。
正拍着,素菌忽地又一跃而起,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摸着肚子道:“哎,我饿了,走,找三哥他们用午膳去。”
说完,带着一脸泪痕,晃动着一头珠翠,急急向庭院外走去——素菌向来如此,情绪起落无常,叶苑苨早已习惯。
叶苑苨暗暗松了口气,以后还是不要在素菌面前提伤心之事为好。
只是,叶苑苨刚追上素菌,素菌又蓦地回过头,一脸狐疑地问她:“苑苨,你不会是喜欢王潇渡吧?”
叶苑苨惊道:“怎么会?”怎么每个人都这样误会!
素菌歪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也是,他木头木脑的,你怎会喜欢!”
素菌与王潇渡亦是好友。刚搬来洪县时,还是王潇渡介绍她与叶苑苨相识的。
因“臭味相投”,都不屑做闺房之秀,偏爱舞枪弄棒,性子也大大咧咧,于是叶苑苨和素菌一见如故。
叶苑苨在厚王府待了一整天,陪着郡主和世子玩了骑马、射箭、划船,直至暮色四合,才获郡主 “恩准” 离开。
苏云亦于午膳前提前离开,也没跟叶苑苨打招呼,这让叶苑苨不禁感到郁闷和焦心。哎,他得多恨她,今后又会怎样对付她!
2
从厚王府回来,叶苑苨一直被禁足在家。丫鬟英英连她如厕都跟着,让她毫无溜出去的机会。
叶公敷期望女儿在家,能随她母亲好好研习琴棋书画、礼仪厨艺等大家闺秀应习之事。
然而他每次从书院归家时,瞧见叶苑苨不是在院里勤练飞针,就是与下人嬉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仿佛先前之事从未发生。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叶公敷心中烦闷,质问妻子赵氏缘何不严加管教女儿,赵氏神色冷淡道:“她不愿学,强逼着学又能有何用?”
叶公敷气道:“你就惯着吧!将来她成了亲,可怎样让夫家欢喜!”
叶公敷一想到如今外人都说女儿配不上苏云亦就头疼,再想到苏云亦对女儿不上心的样子,心里越发着急。
赵氏听了丈夫的话,却冷笑不语。
她当初就是那个样样都出色的大家闺秀。嫁到叶家却因头胎小产身体受损,后来只生下一女而被公婆嫌弃。
为此,发誓不纳妾的叶公敷,听从公婆安排,纳了从外地流浪到洪县的秋末,即秋姨娘——据说那年她家乡遇旱灾,饿死了很多人。
赵氏因此心寒,从此变得冷漠,对叶苑苨几乎不管不问。
但小她10岁的秋姨娘,却让她恨不起来,因对方自进了叶家,不仅对她恭敬有加,还待叶苑苨如亲生女儿,又不拿自己当姨娘,整日如下人般在院中忙碌。
只是,不知为何,直到两个老人离世,秋姨娘肚子也没动静。
3
转眼,叶苑苨已被禁足在家整整十日。这天吃过早饭,她终于被父亲解禁。
父亲要她去给苏家姨母送礼——一套紫砂壶茶具。叶苑苨记得,这茶具是一学生送与父亲的,父亲一直当宝贝珍藏,似乎名贵得很。
今日不知为何却要送人,但她懒得细究,只想早点出门。
在家被关了十来天,她早憋不住了。
这趟出门,父亲极其讲究,要她乘轿前往,连轿夫都早早请好了。
还一再叮嘱她该如何跟长辈行礼、说话,又叮嘱随同的丫鬟英英和书童晨阳,除了去苏家,不能让她在其他地方下轿!
叶公敷这些日子颇为煎熬,劫婚案审批未下也就罢了,苏云亦怎一连十天都不来叶家?他隐隐担心留不住这贤婿,只能主动出击!
叶苑苨乘轿出发。她想,时辰尚早,早点送完茶具出来,还有足够的时间溜达,到时得想法甩掉两个跟班。
一路盘算着,轿子行到了最繁华的撒金街。这条街濒临会江,因大街两旁的银杏在秋天会漫天飞舞、遍地撒金而得名。
气派的玉轩楼就坐落在这条街的正中心,是洪县最负盛名的江景楼。
玉轩楼共有五层,下两层专供吃喝玩乐,上三层则是住宿。
叶苑苨掀开轿窗,正欲抬头研究雾天,不巧,竟看到玉轩楼二楼楼台站着一对佳偶,是苏云亦和贺汐汐。
看到贺汐汐不奇怪,这楼本就是她家的。可苏云亦怎一大早就在此?
只见苏云亦身着质地上乘、绣有翠竹的白袍,衬得整个人愈发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贺汐汐内穿红色抹胸撒花软烟罗裙,外罩逶迤拖地的绿色长裙,略施粉黛,发髻如云,配三两头饰,美得恰如其分——当真不愧洪县第一美的美誉。
苏云亦正用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注视贺汐汐,与她说着话。贺汐汐羞赧低头,眼波娇滴滴流转……
叶苑苨心中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不适。
3
叶苑苨急忙叫停轿子跳了下来,手里抱着装茶具的紫檀木盒。
晨阳和英英见她下来,都急急往她跟前凑。
“小姐,老爷不让你乱跑!”英英说着,把胖乎乎的身躯挡在叶苑苨跟前。
“嗯!”晨阳跟着点头。他警惕地注视着叶苑苨,好似一个眨眼,她就会飞走。
也难怪,自她上次逃婚差点酿成大祸,家里每个人都神经紧绷,把她看得很紧。
叶苑苨翻了一个白眼,用手往上指了指玉轩楼,对两个跟班说:“没瞧见吗,那人就在楼上,我把茶具给他自己带回家不就成了!”
“啊?这样不妥吧!”晨阳瞪大了一双圆眼,14岁的他有点书呆子气。
叶苑苨伸手往他脑门一拍,教训道:“有何不妥!”
“肯定不妥,老爷是要你去见苏家姨母!”英英在一旁笃定道。
叶苑苨轻捏英英胖乎乎的脸蛋,说道:“你两个当真是愚钝!我爹让我去苏家,单单就为了让我去见苏家姨母?”
“不然呢?”英英瞪大眼睛疑惑道。
苏云亦虽在楼上与贺汐汐谈事,但楼下叶苑苨与两个下人的举动,却被他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