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顾翰林开口说话，再也没有那个人走到他面前对着他笑了。
他在坟地里站了很久，很久很久，直到天亮，顾翰林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了丞相府。
看着顾莹莹留下的那对双生子，说他冷心冷情也好。
没了顾莹莹，这对双生子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顾莹莹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证明而已。
顾翰林没再管过他们，只将他们交给了手下信得过的人。
他此时唯一的心思，就是带着整个盛朝，一起跟着他一起死亡吧。
这个腐烂的世界，早就应该消失了。
而第一个应该拿来开刀的，就是盛启铭。
毕竟李韧就是死在了盛启铭的手里。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李韧不会死，顾莹莹也不会殉情。
他这辈子唯一的温暖，也消失了。
显得他好像很可笑，这个世界不再有人会爱他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翰林还抬眼，看了一眼此时此刻正君臣和睦的一幕。
心里只觉得讽刺。
“顾翰林，朕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故事很感人，只可惜，你所作所为，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盛君浩听完顾翰林说的话，心情复杂归复杂，可他所作所为，死罪一条。
顾翰林闻言，他沉默了很久，随后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免死金牌。
那块他曾经想用来救李复，却最终没能用得上的免死金牌。
盛君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即便顾翰林用免死金牌，也救不了他的命。
顾翰林所犯下的罪行，条条都是死罪，他绝不可能放虎归山。
“皇上，先帝曾赐微臣这块免死金牌，如今，微臣想用这个免死金牌，向皇上求一个恩典。”
盛君浩没有开口，他目光森冷的看着跪在下面的顾翰林，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求皇上，恩准微臣，用这块免死金牌，换李安的儿子李阳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顾翰林没有说，盛君浩跟盛启铭却听明白了。
李安虽然已经死了，可他还有一个儿子，一个不被顾翰林期待的孩子。
他也不是真的对那个孩子有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反正自己都要死了，那就给那个孩子一个活在阳光下的身份吧。
毕竟李阳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昌国人了，在两国关系并不算特别融洽的情况下，他的处境无疑是很尴尬的。
盛君浩不计较还好，一计较起来的话，李阳必死无疑。
“朕允了。”
盛君浩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对李阳动手，稚子无辜。
更何况，李云压根也不知道李安的身份，她只以为李安是个孤儿而已。
“罪臣顾翰林，谢主隆恩。”
顾翰林的自称变了，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明白，这是顾翰林认罪了的意思。
盛君浩坐在那，看着顾翰林郑重的叩了三个响头，随后才开口唤人进来。
“来人，传朕旨意，顾翰林通敌叛国，谋害世子，关进天牢，于十日后街头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顾翰林不发一语，被进来的侍卫带着往天牢走，在出御书房门口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转身回头，看着依旧坐在正中央看着他的盛君浩，随后漠然转身被带着关进了天牢。
他不会后悔自己所作所为，绝不。
“嚯，顾翰林那个老匹夫，最后居然会给那个李阳求一个身份，我倒是低估他了。”
盛启铭见人都走了，御书房的大门已经被走在最后的王公公顺手带上了，他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装了老半天深沉了，快把他给累死了都。
“也许是他不想活了吧，所以才会把免死金牌用在这上面。”
盛君浩也挺意外，毕竟以顾翰林前头那冷漠的样子看来，一点也不像是会为了那个孩子放弃这么多的样子。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稍微明白，也许他是觉得自己反正没机会活下去了。
不如将这个机会留给那个可怜的孩子。
只不过，顾翰林不知道的是，之前李复死的时候，李阳的身份就已经曝光了。
盛景垣当时虽然没有提及此事，可这些事情，暗二能查到，他身边的影卫自然也能查到。
盛君浩思来想去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再追究李阳的身份问题了。
正如盛景垣所言，李阳这辈子都只会是普普通通的李家村汉子。
“既然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那我可就回去了，三年了，我还没见过我那未来儿媳妇呢。”
盛启铭站起身，现在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无事一身轻。
他也该回去见见他那素未谋面的儿媳妇了，据说还是个神医呢。
“景垣那孩子，已经有意中人了？”
盛君浩的声音有些讶异，盛启铭远在赤岩关没见过就算了，他与盛景垣同在京城，居然都不知道这事。
“据说是之前跌落山崖的时候被人家小姑娘给救了，这不，一下子就被他给拐回京城来了。”
盛启铭对其中内情也不大清楚，盛景垣平日里跟他的信件来往只有关于正事。
像这些小事，盛景垣是极少对他谈起过的。
“这倒是让朕有些好奇了，改日让景垣带着人进宫来见朕。”
盛君浩对人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好奇到要立马出宫见一面的程度。
身为一国之君，他还有很多的奏折要批。
看着盛启铭大摇大摆的打开御书房的门离开，盛君浩随手拿起一本奏折。
翻开一看，嗯，密密麻麻的字，总结一下就是问他最近身体好不好。
盛君浩想，每天看着你们问朕好不好，早晚都得变得不好了。
叹着气，拿起毛笔在上面批了一句尚可，接着继续看别的奏折去了。
而天牢里，顾翰林坐在牢房里，周围的环境很糟糕，不过对于睡过坟地的顾翰林来说，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居住条件了。
起码还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不是吗。
他靠在墙壁上，身体微微放松，顾翰林闭上自己的眼睛。
脑海里那抹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睁开自己的眼睛，顾莹莹的身影好像忽然出现在了天牢里。
她此时正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头发不再是妇人发髻，而是将头发散在身后，只用一根发带绑了起来。
“哥哥，跟我走吧。”
顾莹莹朝着顾翰林伸出手，嘴角弧度上扬，是顾翰林最熟悉的那抹微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