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涧行走在雪地之上,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咔吱声响。
蓦然,秦子涧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竟猛然在雪地中狂奔起来。
那青绿色的发带被寒风席卷,飘向天际,又急速坠落。
“公子…您慢些跑,小心不要摔倒了。”婢女们在其身后呼喊着。
秦子涧仿若未闻,继续朝着远方奔去。
跌倒后又迅速起身,终于摇摇晃晃地跑到一堆翠竹前。
笔直地站立着,仰头向上凝视,双眸眨也不眨。
竹叶上飘落些许细碎的雪花。
被压弯的竹子不时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
宫人们飞快地赶到他身边,将掉在雪地上的披风和手炉给捡了过来,想要给秦子涧披上。
然而秦子涧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
宫人小心翼翼地将手炉递到面前。
然而秦子涧却仿若未见一般,连看都未看一眼。
只是目光直直地指向不远处那几株被积雪压弯的翠竹。
他微微抬了抬手,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们去给我取一根竿子来……”
听到这话,周围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但他们深知秦子涧的性子,纷纷转身去寻找合适的竿子。
不多时,一根长长的竿子便被送到了秦子涧手中。
只见他接过竿子后,双手紧紧握住。
然后高高举起,用尽全力向着竹叶上的积雪击打而去。
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
原本堆积在竹叶上厚厚的积雪,一瞬如同白色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积雪不断掉落,那些原本被压得弯腰低头的竹子仿佛突然间得到了解脱。
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挺拔青翠。
不少积雪砸在了秦子涧的身上。
可他对此却毫不在意,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那竹子,嘴角噙着几分笑意。
贺楼雄来接他的时候,在马车里,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秦子涧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手中的竿子,直到将所有竹叶上的积雪全部击落为止。
当最后一片雪花飘落在地,他缓缓停下动作,直起身来。
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眼神一瞬间变得黯淡。
“公子,外面天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又惹了风寒。”
秦子涧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
“什么时候才能下雪?”,秦子涧难得开口问道。
“奴婢也不知应该要过些时日吧。”
秦子涧吸了下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我过些时日再过来!”
秦子涧心不在焉地缓缓向前走着?
右手时不时地伸出去往自己的头发上随意抓弄两下。
突然之间,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似的,他整个人猛地僵在了原地。
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慌张起来。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一直捧着的手炉随手一扔。
两只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并迅速伸向自己的发间慌乱地摸索着。
“我的发带,我的发带……你们有谁看到我的发带了吗?”,语气中满是惊慌失措。
他紧紧抓住身旁经过的一名婢女。
用力之大几乎要把对方的胳膊捏青。
说话时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快帮我找找,我的发带不见了!”
婢女先是被吓了一跳,待她定下神来后。
仔细端详了一下秦子涧的头发,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啊,秦公子,你头上没有什么发带呀。”
秦子涧一听这话,急得眼睛都红了。
他使劲儿地压低自己的头,恨不得直接凑到婢女眼前去。
好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所指的位置,口中大声喊道。
“怎么会没有呢?明明就是在这里啊!是青色的!你再好好看看,就在这里系着呢!”
然而不管他如何解释,婢女依旧摇头。
秦子涧这下彻底慌了神,带着一丝哭腔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啊,一直都在头上的,都不可不见的…”
秦子涧开始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在四周疯狂地翻找起来。
“我好像刚刚确实看到公子头上是有一根发带来着。”
秦子涧一头冲开人群,就这样低着头在厚厚的雪地上横冲直撞地找寻着。
“不见了....不见了...在哪里啊,不见了....”
秦子涧在循着脚印一路寻找着,双手冻得发紫。
一不小心地摔倒在地上,突然被一双手给稳稳扶住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道温柔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秦子涧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
她手中握着的,赫然便是贺楼雄生前给他买的那根发带。
“是我的,是我的发带!”
秦子涧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眼眶瞬间湿润,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他迫不及待地伸从女子手中接过发带。
直接坐在地上拿着发开始往自己的长发上系。
但是因为手指被冻僵,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系不上去。
这时,那女子轻轻地弯下腰,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起了秦子涧。
她柔声说道:“别急,我帮你系。”
秦子涧微微一愣,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仅仅一瞬之后,他便乖乖地站直了身体。
只见那女子青葱般的指节轻柔地穿过秦子涧略的发丝。
动作极其温柔地将他的头发慢慢收拢整齐。
而后,仔细地把发带捋顺,轻轻地将其系在了秦子涧的发间。
系完发带后,女子朝着身旁的婢女微微伸出了手。
那婢女心领神会,赶忙上前一步,将披风递到了女子的手中。
女子接过披风,再次俯身靠近秦子涧。
替他把披风披好在身上系好。
顺手帮他拢紧了衣服,轻轻地拍掉落在他身上的积雪。
将手中的手炉递给秦子涧,秦子涧一边接过手炉,一边看着眼前的女子。
他只觉得此人给他的感觉异常熟悉。
“你是叫什么?我该如何称呼你?”
女子微微一笑,宛如一朵静雅的芙蕖,令人心生宁静。
“你唤我温晚就好。”
于温晚抬头看向秦子涧,竟有一刹那的恍惚。
“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若是他尚在人世,年龄应当与你相仿。”
秦子涧看着她,忽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几乎天地都为之失色。
于温晚看了秦子涧一眼,缓缓开口。
“怪不得外界传闻皇上为一位佳人所惑,不勤朝政。
如今看来,倒也并非言过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