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回家先是把这件事同贾政说了。
贾政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知道互相赠妾也是一种拉拢人心的手段。
别的不说,这傅试送妹子来给儿子做妾,不也是抱了同样的心思嘛。
只不过对于傅试来说这样做算是巴结。
而这位梁大人是儿子的上峰,他给儿子送妾那明摆着就是有意拉拢了。
这也说明儿子能干,受到了上级的重视嘛。
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说难听点,就是个会动会说话的礼物而已,倒也没什么不能收的。
贾政对此倒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叮嘱儿子把事情办好,毕竟他的正经媳妇可还在娘家呢,别有惹出什么麻烦来。
贾珠又去给王氏汇报了一下。
王氏开心地都想拍大腿了。
儿子的上峰上赶着给儿子送妾,这说明什么,说明儿子优秀啊!
虽说这个妾只是梁家的干女儿吧,但是不知情的人谁知道这女儿到底是干的还是亲的啊。
再说了,她总是要管梁大人叫一声父亲吧。
如此一来,儿子和他的上峰不就又多了一层关系嘛。
这对儿子将来的仕途,绝对是个助力。
王氏眉开眼笑地说道:“我还正想着你媳妇回了娘家养病,屋里就一个傅姨娘伺候,怕是多少有些不周到。
你这上峰送人可真是送得及时啊。
这是好事情,我这就让你把你院儿里的房间收拾两间光线好的出来。
毕竟是上峰给的人,虽是干女儿,却也不能怠慢。”
贾珠见父母都赞成此事,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第二天去翰林院点卯的时候便给了梁道峻答复,说是愿意纳他家干女儿为妾。
梁道峻就知道此事能成,当晚就兴高采烈地拉着贾珠一起去喝了酒,两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一步。
虽是纳妾,但月柳名义上可是梁家的干女儿。
刘氏特意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亲自将月柳送到了荣国府,看着她的小轿从角门进去了。
为表示对梁家这位姨娘的重视,贾珠亲自在清辉阁的门口将人迎了进来。
他也知道送妾不过是梁家拉拢自己的手段,对这位姨娘本也没抱太大的期望。
但是待月柳从轿子里出来,抬头看着贾珠娇羞一笑时,贾珠觉得这位梁大人还是用了心的。
这位梁姨娘生得眉清目秀,温婉可人,比起傅姨娘来,倒真是各有千秋。
月柳本就是丫鬟出身,比起在家里也是做小姐的傅秋芳在伺候人这方面更为熨帖,且更放得下身段。
贾珠在她这里连宿了三天之后,就已经看到她的好处了。
哪怕自己半夜醒来轻咳一声,梁姨娘都会立刻起身为他把温水倒来,服侍着他喝下。
有这样一位长相好又会照顾人的佳人在侧,贾珠的生活越发滋润起来。
不过这事儿也还是要通知李家一声的,毕竟那才是他的正经岳家。
但是贾珠多少还有点心虚,只是派人送了封信过去。
虽然贾珠在信里解释的清楚,是上峰赏赐,无法拒绝。
但是张氏看见仍是气得将信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朱氏抹着眼泪说道:“都说齐大非偶,早知道就不将宫裁嫁到公国府上了。”
张氏劝道:“娘,要我说,这和高嫁低嫁没有关系。
还是要看人品如何。
想当初公爹相看的时候,妹夫是个好的没错,但是谁知道他那个娘如此不堪呢。
虽说这次的姨娘是上峰赏赐的,但是我看和那位二太太平日里对妹夫的教导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她主动给妹夫纳妾开了这个口子,就算是上峰赏赐,也大可打着家中祖训不可纳妾的幌子把人给推了。
可是如今他屋里已经有了一个傅姨娘,别人再想给他送人,他都没理由推脱。”
朱氏虽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总不能让女儿同丈夫和离吧。
且先不说贾家同不同意,若是真得和离了,女儿又该如何是好?
还有什么样的好人家愿意要一个再嫁之妇?
朱氏想得心中越发难受,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张氏耐着性子劝了劝,又问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李纨。
朱氏叹了口气,“她去徽州也快有半年了,正好给她写封信把这些情况说一说,顺便问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李纨接到家中来信的时候已经是初夏时节,若不是母亲这封信,她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是个有夫之妇了。
她这段时间在徽州舅舅家过得是相当快活。
自从舅母教她该如何打扮之后,她换着花样地在这里做新衣裳,买新首饰。
每日里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自己以前想做却未能做的事情,统统做了一遍。
从小她就想在自己院子里做一架秋千,但是父亲严厉,说正经女孩子哪里会打秋千,所以一直未能如愿。
但是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明贤表弟就找人在她住的院子里搭了一架秋千。
李纨看见的时候开心不已。
当她在秋千上高高荡起时,她觉得自己的心快活的好像也要飞出来了。
到了清明踏青的时候,明贤表弟又拿出好几只各式各样的风筝让她选。
她选了一只大雁的,放了几次都飞不起来。
最后还是明贤表弟在她身后把着风筝线,一扯一扯地,没几下子就让风筝飞上了天。
李纨开心地直拍巴掌,明贤在她耳旁笑道:“表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就是要多笑笑才好。”
李纨转身看向明贤,不知为何,他灼热的目光里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得李纨心中小鹿乱撞。
短短几个月,李纨觉得自己像是重活了一回。
接到家中来信这一天,她仿若梦中惊醒,原来自己迟早还是要被打回原形的。
看完信,李纨心情抑郁,倒不是为了贾珠又纳了一房妾室的缘故,而是她发现,自己早晚还是要回去,要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晚上她连晚饭也没吃,推脱胃口不舒服,独自在房里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她刚想喊霜儿去看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表姐,是我,明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