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之际,新选好的一批小主们也都进了宫。
这次宫里一共添了六个人,结合家世背景,封了两个贵人、两个美人和两个才人。
其中就有曾经托王熙凤做媒的平西将军之女陈依依,也就是陈也俊的姐姐。
她今年刚好十七岁,符合采选的年龄范围。
在陈家以初雪赏雪为由举办的宴会上,众人纷纷恭喜容氏,本来她还一直为女儿亲事操心,没想到这耽搁了两年,反而耽搁成娘娘了。
容氏对于女儿进宫这件事本是喜忧参半的,但是如今众人都如此恭贺她,她也不由地放下了心中那点子担忧,只剩下满满的欢喜了。
虽说这一入宫母女相见就难了,但是依女儿那模样秉性,想要有宠应该不难。
若是再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她在宫里也说得起话来了,对家里也并非不是个助力。
其实陈依依想要参加采选,一来是觉得自己年纪偏大,一直都没有说到合心意的儿郎,二来也是年前宫宴的时候,她对李湛一见倾心。
既然自己有资格参加参选,为什么不试试呢?
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嫁个自己喜欢的,而且又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而且自己身边的小姐妹都说到了不错的人家,自己却一直待字闺中。
娘亲嘴上虽然没说什么的,但是她也知道在那些贵妇人眼中娘亲是失了面子的。
如今自己进宫,也算是给娘亲脸上增光了吧。
被封为依贵人的陈依依,也是这一批进宫小主里面第一个侍寝的。
容氏听说后才真正放下心来。
不过也因着女儿进宫做了娘娘,她越发对丈夫给儿子草草定下的那桩婚事感到不满意了。
儿子如今才十四岁,过两年随着女儿位份的升高,想要个什么样的人家没有啊。
听说那位李同知,这么多年来职位没有升迁也就罢了,似乎身体也不大好了。
上个月丈夫还派人往南边送了些上好的药材过去,说是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年去。
那个带发修行的李家姑娘,若是再失了父亲……
容氏一想起这件事眉头就要拧起来,着实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件烦心事。
她试着和丈夫提过悔婚一事,还说多多给李家些补偿,可谁知丈夫为此将她好一顿骂。
甚至连着一个月都没有到她房里,而是去了秀姨娘屋里,实在是让她火大。
陈也俊也知道爹娘因为自己的亲事起了龃龉,他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正好借着今天自家摆宴的机会,把几位好友都请了来,想要借酒消愁。
冯紫睿本身就是个好玩的,看见陈也俊想喝,那就陪他喝个够。
但水溶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就算你姐姐进了宫,你心情好,但也犯不着把自己喝成这副德行吧?
哪里还有点将军府少爷的样子。”
陈也俊此时已经半醉,他举着酒壶说道:“你不懂我,是兄弟陪我喝就是了,别说那么多废话。”
水溶无奈,只得由得着他去了。
结果当晚陈也俊借着酒醉,把房里伺候他的大丫鬟文竹给睡了。
容氏知道后虽然有些生气,但是看着文竹怯生生地跪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儿子又一脸忏悔地表示都是他酒后失德,也就顺势给文竹开了脸当了房里人。
只不过要求把避子汤喝着,切莫做出来在正头奶奶进门前就生下孩子这种事儿。
没想到没出一个月呢,就从南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李同知没了,李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也病得奄奄一息,只怕是熬过不这个年了。
陈忠听说后,忙让儿子带着几个家丁往金陵去了。
还百般叮嘱道:“你作为李家的女婿,过去给老丈人磕头守孝也是应该的。
若是那……孙氏也没有扛住,你就把李家姑娘带回来吧。”
容氏心里虽然百般不愿,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也俊只想着可以趁机去南边逛一圈,倒也不是件坏事。
于是老老实实应了他爹的话,带着人马往金陵去了。
京中纷纷扬扬下了几场大雪,一下子就进入了腊月,各家各户都开始为着过年做准备。
黛玉理家如今也越发的老练了,王熙凤为自己能有这么个小帮手感到欣慰,她也逐渐放开手,把很多院子里的事儿都交由她去全权处理。
家里的丫鬟婆子们对这位赏罚分明、做事爽利的大姑娘很是敬重。
这日荣国府送了年礼过来,黛玉带着人一一清点。
王熙凤故意考较她,“依你看,这礼该怎么回呢?”
黛玉笑道:“娘这是要考我啊?
这有何难呢?
外祖家其实就是荣禧堂、翌日堂、朗月阁三处。
翌日堂里要算上沉碧轩,朗月阁要算上清辉阁。
瑚哥儿和宝玉都尚未成家,可以算在两个舅母名下。
三位姑娘稍稍麻烦一点,毕竟四丫头是宁国府的人,但是她既长期养在大舅妈那里,同荣国府的姑娘也没什么不同了。
不过是送一式三份的礼。
至于宁国府那边,比这荣国府上的礼稍微减去一层即可。
不过那里除了珍大哥哥,还有蓉儿一家。
听说蓉儿媳妇有了身子,倒是可以额外添些补品。
娘觉得我说的可合适?”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却又故意问道:“你不是素来同你二嫂嫂交好嘛,为何不给她多送一些?”
黛玉抿嘴笑道:“娘您这是给我挖坑呢吧?
这种明面上的东西若是有了差别,我指不定要被二舅妈背后如何骂呢。
我既是真心与二嫂嫂交好,她也不会在这种地方挑我。
其实我早就给巧姐备了一个镶宝石的项圈,就等着过年的时候单独给她呢。”
王熙凤闻言一笑,“不错不错,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娘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可比你差远了。”
黛玉过去挽着王熙凤的胳膊,歪头笑道:“那我这是不是叫‘雏凤清于老凤声’?”
王熙凤因着自己本名有个“凤”字,一听女儿这话,正暗合了心意,连连点头。
母女二人相视而笑。
林如海一到家,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心情越发好了。
刚才在前院刚考较了两个儿子近期的功课,团哥儿的课业让他大为赞赏,圆哥儿虽然不如团哥儿,但是放在同龄人里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后来去了母亲那里请安,朝哥儿举着个剥开的橘子走到他面前,塞了一瓣进他嘴里,笑眯眯地问他甜不甜。
等他说了甜之后,宋夫人才笑着说道:“他今天吃到这个橘子说很甜,特意留给你回来吃呢。”
林如海听了这话,心里比吃了那个橘子还甜。
儿子们大的读书好,小的孝顺,一回到自己院子里又看见娇妻爱女,林如海觉得这样的人生真是再美满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