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锦说完,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她不管,拽着还在挣扎的李秀就往外走。
李秀脸上的得意僵住了,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结婚了?
还是军人?
这……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郑锦那张平静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她偷偷瞄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她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
“你真结……结婚了?”李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殆尽。
郑锦没有理会她的疑问,拽着她继续往外走。
“去就去!谁怕谁!”李秀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叫嚣着,心里却慌得一批。
这两天,赵鹭经常在她耳边念叨,说宋匀是她好姐妹的男人,却被郑锦勾搭,她那好姐妹哭得死去活来。
还说郑锦故意烫伤了她的腿,就因为她为好姐妹说了几句公道话。
赵鹭大方,经常给她一些袜子、雪花膏之类的小东西,李秀一直很奉承她,自然对赵鹭的话深信不疑。
可现在……
郑锦居然结婚了!
丈夫还是军人!
李秀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要是郑锦的丈夫真的来了,那她岂不是……
“我告诉你,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勾搭宋工的!赵鹭也看见了!”
“赵鹭是政治部的,她不会说谎!”
李秀的声音越来越高,像是想用音量来掩盖内心的恐惧。
只是,她心里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为了赵鹭出头,逞一时口舌之快。
她想起赵鹭偷偷塞给她的那些水果糖,甜甜的滋味此刻却像黄连一样苦涩。
如果郑锦的丈夫真的追究起来,她该怎么办?
李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汗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把精心描画的眉毛都晕花了,像个滑稽的小丑。
她拼命挣扎,想摆脱郑锦的钳制,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郑锦的手牢牢地抓着她的衣领,一步一步地把她拖向宿舍的大门。
李秀则涨红了脸,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徒劳地挥舞着手臂。
宿舍大门就在眼前,郑锦甚至能感觉到外面走廊里新鲜空气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提着热水壶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
郑锦扫了她一眼,顿时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郑锦同志!“突然对面的女人惊喜地喊了她一声。
郑锦愣了:“你认识我?”
“吕芳呀,我是吕芳,医院你帮我女儿接骨,还记得吗?”吕芳激动地比画着。
郑锦这才想起来,她也有点开心,只是:“吕芳同志,我现在有事,回头再聊。”
吕芳这才注意到郑锦正拽着李秀,就像老捉小鸡似的。
她立刻明白了什么。
下午后勤处通知她们收拾一下空床位,说郑锦要搬进来的时候,李秀就一直嘀嘀咕咕地表达着不满。
想来这会儿是当着郑锦的面儿说了些难听话。
吕芳小心翼翼把热水壶放在地上,走上来拍了拍郑锦的手,示意她先放开。
“李秀,你也是的,跟你说了,没影儿的事儿不要乱说,你到处嚷嚷像什么样子!”
“郑锦同志,你别冲动,咱们住一个宿舍,有话回去慢慢说。”
吕芳的语气更多的是向着郑锦。
她知道李秀的为人,嘴碎又爱搬弄是非,在所里没少得罪人。
更何况,郑锦帮过她,她心里自然更偏着郑锦。
郑锦本来也就是吓唬李秀,顺便在宿舍里立个威,让大家都知道她不好惹。
毕竟这两天流言蜚语疯传,她也不想说闲话说到自己面前来,就像今天的李秀一样。
所以吕芳劝,她也顺势放了手。
李秀得了自由,抚了抚被郑锦抓皱的衣领,腰杆子也硬气了几分。
她刚想开口反驳,却被郑锦冷冷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我看着吕芳同志的面儿上饶了你,你再说,我就不饶了。”
郑锦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李秀心底的那些小九九。
李秀心头一颤,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
她强装镇定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回了宿舍。
只是那脚步凌乱,背影狼狈,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扬。
李秀的身影消失在宿舍门后,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走廊里也恢复了安静。
“郑锦同志,这是你的水壶,我刚才在后勤帮你领的。”
吕芳把水壶递过去,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郑锦接过水壶,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谢啥啊,都是一个宿舍的。”吕芳摆摆手,爽朗一笑,“要说谢,也该是我谢,那天在医院,我都急死了。”
吕芳的话,突然拉近了和郑锦的关系,郑锦对吕芳也是心生好感。
于是脱口而出:“芳姐,以后你就叫我郑锦吧,别同志同志地叫了,听着生分。”
吕芳自然高兴地应了。
......
傍晚时分,赵鹭从胡同走了出来。
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回科研所,而是坐上公交车,直奔严英家。
范婆婆的话让赵鹭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了,她不能只从严越下手了。
严英和宋匀,也许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严英的住处,在一个略显老旧的四合院里。
赵鹭到的时候,严英正裹着厚厚的被子,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红肿。
见赵鹭进来,严英先是一愣,随即惊喜交加:“鹭鹭!你怎么来了?”
“英子!”赵鹭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握住严英的手,眼圈也跟着红了,“我…我都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严英的声音虚弱,带着一丝颤抖。
“宋匀,还有郑锦,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赵鹭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仿佛比严英这个当事人还要伤心。
严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
她紧紧抓着赵鹭的手,哭得肩膀都在颤抖。
赵鹭则轻拍着她的背,嘴里不停地安慰着:“别哭了,英子,别哭了…都会过去的…”
严英哽咽着点点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赵鹭:“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赵鹭叹了口气:“我在研究所的政治部工作,郑锦和宋匀,他们的那些事,哎......”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低沉:“严英,你受委屈了。”
“他们…他们太过分了!”严英的泪水再次涌出,声音颤抖,“宋匀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赵鹭轻轻地搂住严英的肩膀,愤愤不平地说:
“我昨天已经去找郑锦理论过了,让她…让她不要缠着宋匀,结果…”
“你看,她竟然…竟然用热水泼我!”
说着,赵鹭撩起裤腿,露出包扎好的小腿。
白皙的肌肤上,一块醒目的纱布格外刺眼。
严英心疼地抚摸着赵鹭的伤口:“鹭鹭,你…你何必为了我去受这委屈…”
赵鹭故作坚强地笑了笑:
“英子,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欺负?”
“你别担心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我们政治部,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严英看着赵鹭为自己“受的伤”,还处处为自己出头,内心充满了感动和愧疚。
她紧紧地握着赵鹭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世间,唯有赵鹭是真心待她的。
“当初......当初要是你和小越能走到一起,我哪还有这些糟心事。”
赵鹭则暗暗地勾起了嘴角:这原为严越准备的苦肉计,总算奏效了。
“英子,别这么说,我和小越有缘无份。”
“如今他找到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我应该祝福的。”
“只是,我没想到他想共度余生的人,会是郑锦这样的人。”
“我更不能理解,小越竟然为了这样的人,不顾你们的姐弟情分。”
说着,赵鹭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一刻,严英看着赵鹭,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她一把抓住赵鹭的手。
“鹭鹭,你帮帮我!”
赵鹭面露难色:“英子,我也很想帮你,只是我怕自己有心无力。”
“怎么会?你不是说,你们政治部会管的吗?”
赵鹭点点头:“没错,我们政治部确实会管,只是我们也只能对宋匀进行劝导。”
“郑锦,不属于我们科研所,我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除非,有确切证据,能证明郑锦勾引了宋匀。”
说完这些,目的达成,赵鹭也就离开了。
可赵鹭的这些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在了严英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
她双手紧紧攥着热水杯,指关节泛白,热水也暖不了她此刻的冰冷。
郑锦那张漂亮的脸蛋,一次次在她眼前闪过,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证据……”严英喃喃自语,眼神飘忽不定。
赵鹭说她们政治部需要实质性的证据,才能给郑锦定罪。
可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怎么能算得上证据?
严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自己真的提供了所谓的“证据”,宋匀怎么办?
赵鹭虽然说不会牵扯到宋匀,可严英心里却明白,这种事一旦闹大,哪能独善其身?
她用力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宋匀被审查,被批斗的场景。
心,猛地一抽。
不行!绝对不能让宋匀受到牵连!
可是,郑锦……
严英猛地睁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决不能让郑锦继续留在严家!
这个女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毁了她的幸福。
她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既能让郑锦离开,又不牵扯到宋匀。
严英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张全家福上,照片里,严越穿着军装,英姿飒爽,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严越……”严英低声呢喃,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也不能让你被这个女人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