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仓轻拍何春花正在给他系衣裳的手,示意她停下来。
随后抄起手边的大刀站起身,扫一眼众人,说道,
“老子就算受伤了也能以一当十,不信你就来试试!”
那汉子一身破烂的衣裳,尖嘴猴腮,看起来比何春花还弱不禁风。
被李满仓突然举起的刀吓得后退一步,随后气急败坏的跳脚,“我就问问,你急什么?”
李满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不远处躺着的死尸抬抬下巴,
“你要是不想跟这些土匪一起共赴黄泉,就少打我们的主意,滚!”
汉子将李满仓打量一番,显然已经看出他受了伤。
“嘿嘿,你都伤的这么严重了,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装什么?”
这句话说完,又看向何春花,急不可耐的搓搓手,随后朝后边一群正往这处走的同行者喊话,
“兄弟们,这两人一看就有钱,咱们可要抓紧机会啊……”
何春花身边的两个包袱太过显眼,尤其是玉蓉的那个,光看面料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用的。
后边来的人显然已经看到了,加快速度往这边走,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谁敢!”李满仓暴喝一声,却因气息不稳突然咳嗽起来。
何春花连忙轻抚他的背,随后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而李满仓的咳嗽却给了这些流民莫大的鼓励,原本还有些踌躇不决的人立刻抬脚跟了上来,站在汉子身后,一群人把这官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想要打劫是吧?有胆子就来拿,只要你们不怕中毒!”
何春花倚着车厢,轻拍身边的包袱,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露出贪婪神色的几人。
“中毒?中什么毒?我好害怕哟!”
人群中,有一人嗤笑一声,双手搓搓自己的胳膊,夸张的做起害怕的表情。
其他人听了纷纷仰起头哈哈大笑。
何春花故意瞟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脸色乌青的土匪,冷笑一声说道,
“不怕死的就来试试!”
有眼尖的人已经从何春花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异常,
颤抖着声音提醒众人,“快看,这两人跟其他人死法不一样,好像真的是中毒!”
听了这话,不少人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而那尖嘴猴腮的汉子还在拱火,
“怕什么,反正咱们快饿死了,怎么着都是个死,还不如赌一把!
再说,咱们这么多人,她能有多少毒?”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何春花确实有些慌乱。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真的比土匪还要凶残。
果然,同样的方法不能使两次。
这场空城计算是演砸了。
她刚刚略微数了数,这伙人有10多个,是刚刚土匪人数的两倍之多。
而且李满仓还受了伤,再经不起一场厮杀。
就算李满仓能强打精神跟他们一战,可是他们人数如此之多,但凡分出两个人来对付自己,李满仓就不得不束手就擒。
“娘子,别怕,我来解决他们。”
李满仓感受到了何春花的紧张,此时已经止住咳嗽的他攥紧了手中的刀。
就要上前一步时,却见何春花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然后朝眼前的流民朗声喊到,
“你们不就是想要吃的吗,拿去吧!”
随后迅速从包袱里掏出装馒头的油纸包,朝人群中抛去。
紧接着,又拿出李满仓的钱袋,打开袋口一扬,无数个铜板便朝人群中散去。
有了钱和食物的诱惑,流民暂时没空搭理他们,纷纷争先恐后的捡起铜板来。
还有好几个已经为了那包馒头开始抢夺。
就是这个时候,何春花薅起两个包袱挎在肩上,随后拉起李满仓,低喝一声,“跑!”
李满仓被她拽的一个踉跄,后知后觉的拿起大刀,亦步亦趋的跟在何春花身后。
等流民反应过来,他们已跑出十丈之外。
见着流民已经开始朝她们奔过来,何春花内心焦急不已,脚上却似有千斤重,根本提不起速度。
而李满仓还在此时笑着调侃她,“娘子,看来你是熟读《孙子兵法》啊!”
何春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然而,李满仓并没有再说话,而是悄无声息的放慢了脚步,连何春花也跟着被他带的慢下来。
等她不明所以的望向李满仓,只见他笑着说道,“别怕,救兵来了。”
“嗯?”何春花愣了。
此处正好是个弯道,看不见前路。
何春花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
李满仓点点头,“只要我们再撑片刻就好”
“那我们为何不跑?”
跑远点可比现在这样安全,这个距离根本撑不到救兵来他们就要被流民追上,何春花不解。
“因为为夫实在跑不动了……”李满仓一张脸已是煞白,随后身形一歪,倒在何春花肩上。
何春花生怕他一头栽倒在地,连忙将他扶稳,用身体支撑着他。
回过头看见马上就要到近处的流民,她真的欲哭无泪。
只能又把钱袋子拿出来,掏出铜板奋力往外扬。
而这一次,已经学聪明的流民压根不吃这一套。
只匆匆暼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铜板,继续朝何春花逼近,
“跟她客气什么,直接抢过来啊,到时候她身上的银钱都是咱们的!”
“谁敢!”何春花强装镇定,暴喝一声,
“我可是郑县令的座上宾,得过他的亲笔手书的!
你们若是敢动我,他必定不会放过你们!”
那些流民此时看何春花就像一块砧板上的鱼肉,见她如秋后的蚂蚱一样蹦跶,倒是不着急上手抢夺。
嗤笑一声,说道,“就你这种乡野妇人,也敢自称县令的座上宾?老子还是县令的岳丈呢!”
“是不是啊,兄弟们?”
哄笑声此起彼伏。
“谁是老夫的岳丈?站出来我看看!”
洪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何春花心下一松,差点站立不稳。
终于来了,她们有救了!
面前的流民笑声戛然而止,看到打马过来,穿着浅青色官服的郑县令,愣了一瞬,连地上的铜钱都顾不上捡,惊呼一声往回逃窜。
郑县令手一挥,示意跟在他身后的官兵追上。
而何春花已经没空管那些流民是否被追上,只僵硬着身子微微一欠身,
“民妇李何氏见过县令大人,我家夫君身体有恙,不能向您行礼,还望县令大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