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些时日,上京城霜寒气又加重了些。
鹤昭芸想着今年也该做新样式的绣花长袄子了,但又想提前做一件儿雪狐毛的大氅。
等到了冬日落雪纷纷时节,一身雪白狐毛坠地的长袍子,一脸娇艳的水红色胭脂。
那站在雪天里,可不把孟让尘给迷死?
所以还得去账房处多支些银子,这好东西可要花些银子。
欢儿跟在鹤昭芸身边走着,看了看四周,伸手挠了挠头:
“二姑娘,我总觉得王府最近怪怪的,许多丫鬟仆从好似见了二姑娘都避着,也不知是怎的了。”
雍王妃为了让自己的女儿鹤昭芸不要闹事,故意对她隐瞒此事。
直到此刻,鹤昭芸都不知道孟让尘要跟姜玉瑶成婚了。
她淡淡挑眉:“不过是奴才们的心思罢了,还要我去猜?”
鹤昭芸端着手臂走到账房里,眼珠子一转,有些诧异的问:“那些红布盖着的东西是什么?”
管家支支吾吾起来,连忙命人将账房侧门给关了过来:
“王妃娘娘新定的一些绸缎,这不是要过年了吗?”
“哦,是吗,那我也要看看新缎子。”
鹤昭芸收回目光,恰巧就看见管家哆哆嗦嗦的在收拾着一些册子。
欢儿在一边指了指那册子:“赵叔,是有人送礼吗,怎那么多礼品清单?”
鹤昭芸伸手毫不客气的将那册子拿过来一翻开,内页赫然写着“孟”字。
鹤昭芸一看见这个字,心猛的一缩,连忙翻看了起来,越看越不对劲,急声问:
“孟家六郎的聘礼,我怎么不知道?他娶我,我怎么不知道!”
管家在鹤昭芸的威压之下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气得鹤昭芸将那些聘礼给砸了不少,还在账房处大闹了一通。
孟让尘迎娶的是姜玉瑶,这聘礼都将这屋子给堆满了。
全王府都知道了,就她不知道。
鹤昭芸气冲冲的冲到王妃的院子里,跟自己母亲大吵了一架。
雍王妃叹了口气:“女儿啊,孟让尘的心里没有你,即便你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
那姜玉瑶会害了你大哥哥,母亲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鹤昭芸气愤不已,伤心的哭了起来:
“母亲就是更看重大哥哥,而不管我的感受。
为了大哥哥好,竟将我最爱的男子给了那个死刑犯,凭什么凭什么!”
雍王妃高作主位,语声低沉下去几分:
“你父亲前年就书信了回来,说那孟家背后是四皇子,。
王府既然选择了三皇子,那肯定就不会再跟孟家联姻,你早日死了这个心吧。”
鹤昭芸没想到自己母亲态度如此强硬,她转身跑了出去,越想越气愤。
奈何现在海棠院自己也冲不进去,这几日姜玉瑶谁也不见。
她咬着牙道:“那行啊,大哥哥不是挺在意那个姜玉瑶的吗?
欢儿,替我写一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钦州。”
她笑意奸滑起来:“姜玉瑶绝不能嫁给孟让尘!”既然要闹,那就扯上更多的人回来一起闹。
欢儿回到院子里将书信一写,悄悄的从后门出府。
使了重金,命心腹速奔钦州,将姜玉瑶即将与孟让尘成婚的消息送达鹤砚清手上。
姜玉瑶在海棠院里窝了一个月,连茶楼都不敢去,就是怕节外生枝。
千等万等,总算等来了出嫁这一日。
雍王妃给她备的嫁妆也算草率,不过她丝毫不介意。
她眼神冰冷的看着秋容:“你出去吧,换人进来伺候。”
秋容这一个月也被困在了海棠院,消息也没能送得出去。
姜玉瑶心底安心着,过了今日,她的噩梦就彻底消除了,最后几个时辰了,最后。
大元的上京城,这一日已经彻底入冬了,天空中挂着浅淡的日头,光影微弱,阴风阵阵。
王府庶女出嫁,喜色淡淡,就在王府的大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贴了喜字。
姜玉瑶蒙着红盖头,被喜嬷嬷扶着上了花轿。
但就是在一脚跨出王府大门时,突然间的寒风呼啸起来,将姜玉瑶的红盖头吹得翻飞如浪。
一个没注意,那红盖头就被吹开掉落在了地上。
两个喜嬷嬷相互看了一眼,这兆头不好,是真不好。
随即又弯着身子去捡,重新盖在了姜玉瑶的头上。
雍王妃站在王府门前,做了做慈母落泪的样子,亲眼瞧着孟让尘身着喜服,将姜玉瑶接上了花轿,将人给顺顺利利的给带走。
雍王妃这才扶了扶胸口,松下一口气:“这个祸头子,可总算送走了。”
花轿没走几步,本是晴朗的天色,突然下起了清寒的雨来。
婚俗上,这成婚当日由晴转雨,其实并不是个好兆头。
越往孟府走,这雨势便越大。
送亲的仪仗,每个人都雨水淋透了,浑身打着哆嗦,一身的狼狈。
抵达孟府,按照婚仪流程一步一步行礼。
姜玉瑶在心底盘算着,这一步是跨了火盆了,这一步是第一拜,这一步是第二拜……
不知为何,越到最后关头,她便愈发紧张起来。
葱白的手指攥住那大红花扯了起来。
另一头的孟让尘正拿着大红花的另一头,侧眸看了过来,笑了笑:
“玉瑶,怎的了?你别紧张,都在自家府上了。”
姜玉瑶告诉自己,不用紧张,鹤砚清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回来,早着呢。
耳边突然传来宾客们的议论声:
“诶,你们听说了吗?
此次三皇子与世子剿匪格外成功,听说早前就已经班师回朝了呢。”
姜玉瑶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浑身血液如冰冻凝,神色惊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