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瑶轻点了一下头,云鬓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一二,衬得她姿容昳丽明艳。
素日里,只要鹤砚清没惹着她,姜玉瑶算是温和的。
她轻声说道:
“这个红色的盒子里,是我给世子准备的礼物,这个白色盒子里,是我给师父准备的生辰礼。
师父也是这几日的生辰,他为姜家奔波数年,我从前连颗扣子都没能力送给他。
这次生辰宴,我求了师父帮忙,觉得还是应该有个回礼。”
拂绿的心咯噔一下,连忙问道:“三姑娘,这若是被世子知道了不大好吧?”
姜玉瑶垂眸看着手中的两份礼物:
“世子知道了也没什么,我会直说的。
而且我深思熟虑过,这里面的东西世子看见了不会生气的,而且我不会以生辰礼的方式送,是王府的回礼,都是按照礼数办事,不算我个人夹带私货。”
拂绿拍拍胸口,总算放下心来的道:
“哦,那也是。
来的宾客都有回礼,若是就国师大人没有,那更惹人眼球了不是?
三姑娘您思虑周全,这完全没毛病。”
雍王府的这场宴会将上京城最顶贵的名流都给请了来,那富有盛名的佛子明渊,自然也是在其中。
听闻是鹤昆让佛子来的,因为佛子是文昌帝面前的大红人,不能不请。
姜玉瑶拿着两个礼盒从小仓库里走了出去,将东西拿回海棠院好生放着。
秋容一见姜玉瑶走哪儿也不带自己,心底不悦,连忙迎了上去:
“三姑娘,明日就是世子爷的生辰了,您定是忙得脚不沾地,让奴婢为您分忧吧。”
话完,她注意到姜玉瑶手上有两个礼盒,拿得紧紧的,就将手伸了过去:
“奴婢给三姑娘拿吧。”
姜玉瑶将手臂移开:“我这里没什么事情让你做,你退下吧。”
她从屋外走了进去,转身就将房门关了起来。
姜玉瑶走到妆台前,将两个礼盒都打了开来。
送给鹤砚清的,是一个用白玉雕成的手掌大小的小弓箭。
她深知鹤砚清对仕途的野心,也深知鹤砚清身后从无一人。
既然人生只有目标,没有亲人深爱,那姜玉瑶就送他一把弓箭。
意为开弓没有回头箭,一直勇往直前,不必回头。
那玉弓下方坠着一枚用剩下玉料雕成的同心结,算是姜玉瑶演戏的部分,只是那弓箭头上有玄机,等鹤砚清拿到就知道了。
姜玉瑶觉得自己这般用心,他应该会开心的。
另一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一串用紫檀木做成的佛珠。
佛珠中间雕了一朵盛开的白色玉莲,送于她那温润纯澈的师父,再合适不过了。
姜玉瑶将两个盒子关上,放入抽屉内锁了起来,格外小心,那钥匙她都是随身揣着的。
翌日一大早,姜玉瑶在床上将鹤砚清摇醒:
“世子,今日有非常重要的宾客要到,你赶快起身,我让丫鬟进来为你梳头,我得去前边盯着了。”
鹤砚清睁开了眼睛,点了一下头。
这一场生辰宴,其实自己几乎没怎么过问了,过问了倒是显得自己很期待的样子。
以至于这场盛大的宴会到底如何举办,王府都变成如何模样了,鹤砚清根本不清楚。
他只知道,姜玉瑶一天天的的确很忙。
姜玉瑶从床上翻身而起,穿戴好衣衫,糊弄了几口馒头就出了海棠院。
半个时辰后,鹤砚清金冠紫衣。
那紫色绸缎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祥云与仙鹤,还是姜玉瑶亲自给他选的。
腰上缠着一根翡翠玉带,将紧实的窄腰塑得有了紧致轮廓。
世子一袭华袍儒雅翩翩,少几分戾气,不失华贵,适合今日这样的正式场合。
加上他那清隽的皮相,深邃而优越的骨相,姿仪端方优雅。
比普通人高出半个头的他走来,的确乃人群里的焦点。
没过一会儿,宾客们便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在王府门前了。
鹤砚清神色平平,跟着雍王妃在前边待客,听着雍王妃说着各种客套话。
不过鹤砚清注意到,今日的王府好似连桌子椅子都没怎么摆,一会儿怎么吃席,站着吃?
忽的,王府管家惊慌失措的跑来:
“王妃,世子爷,天老爷,老佛爷,老佛爷……”管家气喘吁吁的,半天没说出下一句来。
雍王妃一下子就急了:
“你慢点儿说,老佛爷怎么了,怕不是……”薨了吧?薨了的话,那这生辰是要取消?
管家一跺脚,惊喜万分的道:“老佛爷居然被请下山了!”
鹤砚清蓦的抬了黑眸:“皇祖母下山?你可是看错了,这若是认错了,你脑袋可搬家了。”
鹤昆这时也跑了过来,满脸惊讶:
“世子,皇祖母真下山了,我过来时,看见仪仗了。
嘿,你说奇不奇怪怪,前几年父皇万寿宴,请皇祖母都请不回来,父皇给皇祖母办寿宴她也不回来。
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过生辰,皇祖母居然来了。”
众人听见是大名鼎鼎的大元朝老佛爷云太后下山,都惊愕不已。
这位老佛爷自姜家倾覆以后,太子被夺储君之位以后,便上了飞凌峰,已经有七八年没有下过山了,一直在上面吃斋念佛。
任凭朝中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不会见一面,也不会下山一次。
听鹤昆从前说,老佛爷顶多过年除夕前后,会送些她自己种的瓜果发给皇子皇孙们。
旁的,便再也没有了。
众人惊奇的,其实并不是老佛爷下山,他们惊奇的,是老佛爷为了世子而下山,这是代表着一种什么样的信号?
朝内丞相,太尉,大理寺卿众位官员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鹤砚清身上。
鹤砚清看向鹤昆:
“我自离开王府去了南越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皇祖母了,但每年过年时她送来一些豆子,瓜果,我是收到的。”
鹤昆挠了挠头:“我也收到的,皇祖母是觉得我们缺吃食吗,为何年年都送瓜果?”
鹤砚清黑眸清明,应声道:
“因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皇祖母念佛,她送的是瓜果,说的是因果。”
鹤昆再次对鹤砚清肃然起敬,恍然大悟:
“嚯,世子,这还得是你啊,要不然我还真以为皇祖母老糊涂了,送些不值钱的来干嘛。”
鹤砚清微瞪了鹤昆一眼:“你住口。”
雍王妃此刻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世子生辰自己的确没管,全是姜玉瑶在操持。
但姜玉瑶这身份,怕是跟老佛爷回归没什么关系吧?
她能有这本事,绝不可能。
只是今日这盛大宴会,却不是自己操持的,雍王妃却又有那么一丝不甘。
他一回眸就看见姜玉瑶在那处忙上忙下,鹤砚清抬脚走了过去拉住她的手臂,神色严肃:
“瑶瑶,皇祖母为何会突然下山,这跟你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