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太医那么多人,她姚佩凌难道还问不出个一星半点儿吗?
沈念卿,已然停药。
只不过此刻凤鸾宫里全是圣文帝的人,对她依旧很是防备,她规规矩矩的将凤印交了出去。
临走时,姚佩凌站在皇后正殿里道:“凤印宝册都在此处了,沈皇后自己翻开看看?”
沈念卿孤寂落寞的坐在凤凰鎏金宝座上,神情黯然:
“其实你不用将这东西交给我的,我不是他的皇后。”
陈嬷嬷将那放置着托盘的凤印宝册交给沈念卿身边宫女时,身子侧了侧。
在那宝册之上便多了一本与宝册壳子颜色一模一样的书本放在了上面。
姚佩凌淡淡一笑:“鹤苍澜后宫也就你一人,我不交给你,交给谁?”
二人没再与之前相遇时那样剑拔弩张,姚佩凌安安静静的离开,午后才去乾元宫与鹤苍澜说和离一事。
古往今来,没有帝王嫔妃与皇帝和离的先例。
只是鹤苍澜为了沈念卿的体面,又不能无罪休妻,所以只好让姚佩凌自己站出来说,是她主动离开的。
鹤苍澜已经比她太甚,做得太绝,她也在一瞬间什么都想通了。
陈嬷嬷将药端来摆在她面前,眼睛抬起难受的看了她一眼:
“贵妃娘娘,这是增添体力的药剂,您为何非要加那么多倍,伤身体啊。”
姚佩凌将一沓银票摆在桌上朝她推了推:
“今日是你出宫之日,嬷嬷不必再劝。你照看我半生,最后时刻了,我要为你寻个安稳。”
陈嬷嬷没看那银票一眼,眼泪哗哗的流。
与鹤苍澜和离,姚佩凌没有多少要求。
说想在皇宫的高处,她们年少时曾相遇的那个亭子里见此生最后一面。
鹤苍澜不做犹豫的应约,想赶紧了解此事,来到了那凉亭之上。
彼时秋冬的风吹得龙袍有些飞扬。
天子金冠龙袍,仿佛间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鹤苍澜还是太子时的模样。
春风得意,芝兰玉树。
姚佩凌却一身素淡,发髻利落的束在脑后,颇有年少时那神采飞扬,性情直爽的少女之感。
“鹤苍澜,我要走了,你心底当是痛快了。”姚佩凌眼睛看了他一眼,异常平静。
桌上有一壶酒,她伸手给二人都倒了一杯。
鹤苍澜走到那凉亭之下,站在栏杆边上,见姚佩凌消瘦得厉害,男人的语声温和了些:
“谈不上痛快,朕知道自己很自私。
你我本是皇家与世家的联姻,没有什么夫妻感情,早已是相看两厌。
朕耽误了你,你也耽误了朕。半生过去,我们各自安好。”
姚佩凌将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手里拿着银针刺入酒杯里:“没毒,我们最后喝一杯吧。”
鹤苍澜接过那杯酒拿在手里,姚佩凌却一饮而尽。
喝完酒她也看见了,鹤苍澜对她防备至极,一口都没喝。
她也是淡淡一笑,没说一句。
姚佩凌抬脚走到了凉亭上的风口之处,朝高处俯瞰而下,笑意深了深,眼睑之下生发出一股死意来。
她低声说着一些往事:“实则你我不是联姻,是我求了父亲,执意要嫁给你。
当年沈念卿已经与姜听澜成婚了,你将人灌醉后,生生藏在东宫里一整晚。
沈念卿出宫后,姜听澜便入东宫,你与他闹得不可开交。
先皇为平息此事,赶紧为还是太子的你筹谋婚事。
当年的我,为了将你给惹的祸水给镇压下去,用自己的姻缘入局,替你盖了过去。”
鹤苍澜看了看手里的酒,将酒杯放在了栏杆上:
“当年沈念卿的确是喝醉了,朕只是让她在东宫睡了一晚上,又没做什么。
那姜听澜酒入宫与朕大吵大闹,朕激过他,说什么都发生了,以为他会回去休了沈念卿。
可她夫妻二人依旧好好的,说来也气。”
姚佩凌懒得听他说关于沈念卿的一切,只是这件事也导致了鹤苍澜太子之位的动摇。
鹤家历代皇子,没有谁敢如此得罪姜家的,姜太师还是帝王之师,身份尊贵,德高望重。
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用绸布包裹着的物件儿来,姚佩凌将布摊开,里面是一团粉末。
秋冬时节,高处的风是那样的凌冽。
风一吹,她站在风口,那白色的粉末就朝着鹤苍澜扑面而去:
“鹤苍澜,我是真的想通了,我这辈子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有。
我甚至连皇后的位置,都不想要了。
你实实在在伤我至深,从没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我姚佩凌此生也是不值得的。”
鹤苍澜连忙捂住口鼻:“你在做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姚佩凌温柔的笑着:“软骨散啊,你不是日日都对沈念卿用的吗,这就不认识了?”
鹤苍澜想要大声叫喊来人,只听见姚佩凌嗤嗤的笑开:
“凉亭之下的草木里也洒满了这种东西,风吹了这么久了,你那些侍卫可没什么力气了。”
鹤苍澜眼睛瞪着:“那你呢,你为什么没事?”
姚佩凌看了一眼那酒壶:“因为我吃了解药呀,那酒就是解药。”
说着,鹤苍澜就要饮下那酒,却被姚佩凌一手拿起酒壶摔了出去:
“我这辈子已经被你毁了,我岂能在这最后关头看见你与沈念卿双宿双飞?
看见沈念卿的儿子继承皇位,看见沈念卿的女儿生下我儿子的血脉。
鹤苍澜,你负了我一生,我自是不会让你好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鹤苍澜靠在栏杆边,身子已经渐渐开始无力:“你,你,毒妇啊你!”
姚佩凌道:“我过来的时候,除了将凤印交给了沈念卿,还将当年姜家一案的查案结果也交给了她。”
她忽的疯笑起来:“我还找人画了姜听澜的画像塞在那本册子里。
画的是你与沈念卿在床上颠鸾倒凤,床边就站着姜听澜的魂魄,一直凝视你二人。
这幅画上,喷洒了制幻的药粉。
沈念卿本就是个疯子,会以为画中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沈念卿不是寻常女子,她是大元第一位女状元,心气极高,烈性呢。
被你在南越训了十多年,人都疯了,却没由心的顺从于你,这女人有多烈性,你比我更清楚。
鹤苍澜,你心爱的女人离死也不远了。”
鹤苍澜连忙提醒她:
“姜玉瑶的母族若是因你算计而死在宫里,姜玉瑶定将你儿子视作杀母仇人之子,将来杀了你儿子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