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小巷,叶云舒迅速朝四周观察了一遍,并未发觉有同党的迹象。
于是她更勇了,干脆将裙摆扎到膝盖的大腿的高度,露出里面的白色长裤。胸口因长时间的奔跑而剧烈上下起伏着。今天她出门没有戴幕离,而是戴了更方便的面纱,随着一呼一吸间,面纱也跟着摆动。
“别跑,偷儿,你再跑,等我抓到你,看不把你送衙门去!”叶云舒见前面的身影慢了下来,也缓了口气,开始喊。
“你这人,有手有脚,干啥不好,偏不学好的,偏做小偷,脑子咋想的,啊?”她开始输出大道理,试图挽救迷途青年。
那道身影似乎也跑累了,依靠在墙根下,大口大口地呼吸。那人回转过头来,默不作声看着她。
叶云舒得以看清那人的容貌,脸色苍白,眉目清隽,脸上也瘦的没点肉感,颧骨显得高,两颊也有凹陷,眼下的还有一团乌青,应是休息不好导致。年龄大概是十七岁,头发也似乎没有好好梳理过,显得凌乱和沾有些草屑。
“你,为何要偷银子?”她猜测这个年轻男子应该是有难言之隐才偷窃,她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那男子低头看向手中,握紧了手中的粉色荷包,那是他从她那里偷来的。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半个字,他的眼里闪烁着挣扎,转瞬却变得了漠然。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说啊,我给你机会,你”
叶云舒见人又跑起来了。她咬牙怒吼,“你别跑了,给我站住!”
叶云舒抓狂,她得发动群众的力量,她大声呐喊,毫无大家闺秀的形象。
“快帮我抓住他,那个小偷!”
巷子里的门纷纷打开,有人出来查看怎么回事。
这厢,正在追查细作据点的黎王正从一处宅院出来,便听到了这道有八分熟悉的声音。他顿住脚步,侧耳仔细聆听。
“飞鹰,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王爷,这里是城西,最热闹的区域,有声音很正常。”飞鹰丝毫没悟到他家王爷的意思。
凤启一个眼刀刮过去。看本王的眼神,你就知道你回的是什么话?
“好像是喊抓贼,那声音有点像叶姑娘的。”
“王爷,属下不曾听到叶姑娘的声音……”飞鹰有点心虚。他确实没有听到叶姑娘的声音,他突然明白,他家王爷的耳力这般灵敏,想来定是用内力去听的,看来王爷对那叶姑娘上心了。
“我们过去看看,本王听是从那条巷子传来的,”凤启伸手指向对面的巷子。
飞鹰忙点头应是。
两人刚进巷子,便见有一个高瘦年轻男子的从不远处跑来,更远的身后还有一个紧紧追随的女娇娘。
凤启眉目深冷,看向那渐近的年轻男子。
许是目光太过凌厉,年轻男子想不注意都不行,在经过两人时,他将自己紧紧贴着墙壁而过。
“站住”
凤启清冷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透着强大的威慑。
年轻男子身子哆嗦了一下,却没停,反而又奋力开始往巷口跑。
他心中想,快了,快跑出去了,他的老母还等着这银子救命,他唯一一次做的错事便是偷了那姑娘的银子,祈愿只要能让他抓了药回去救活老娘,他甘愿受惩罚。
“前面,两个,帅哥,帮我!帮抓住,这偷儿”
叶云舒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凤启见年轻男子不但没停下,反而还想着跑,他朝飞鹰看了眼,飞鹰立马会意。
不消片刻,年轻男子便被飞鹰擒住了双手,被压住跪在了凤启身前。
这边叶云舒抬着沉重的步子,也来到了。
她看了眼被压住跪着的年轻高瘦男子,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猛呼出一口气。“你,看你还往哪跑!”
凤启不着声色地打量着叶云舒,见她脸上两颊泛着红晕,额间沁着细细的汗珠,嘴唇还有些干,裙摆被高高扎起至大腿的位置,露出穿着长裤的两条笔直的长腿,脚下穿着的精致布鞋已粘上了泥土,显得不太干净。
“啊,是王”爷,
叶云舒还未说完,飞鹰便接话,“王公子刚从这儿办差,听到姑娘在喊抓贼,便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小女在此谢过两位公子仗义出手,把这偷儿抓住了。”叶云舒笑着冲两人福了一礼。
凤启不说话,就这般盯着她。
叶云舒垂头,看到自己的扎起的裙摆,心下一惊。她快速整理好仪容后,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大惊小怪了,又没露肉,还穿着裤子呢,便释然了。果然这环境还是会容易不知不觉把人同化。
“姐姐!”
怜花的声音从巷口传过来。
“我在,在这,怜花快来。”叶云舒举高朝怜花招手。
“他,你要怎么处置?”凤启突然开口。
“自然是送去衙门。”叶云舒回答。
“对不起,这位姑娘!”那年轻男子突然匍匐磕头,语气哀切,声音如同玉落珠盘,破碎清脆。
“今日是在下第一次做这等坏事,实在是无奈之举啊!”
他眼眶泛红,“家中老母已久病缠身,昨日大夫说了,若无人参下药,则无力回天。”
他声音开始呜咽,“在下不怕去衙门领罪,只盼姑娘能行行好,让在下去为老母买来人参入药,待她好转。”
“只当在下向您借的银子,在下往后愿为姑娘当牛做马报答恩德!”
怜花眼中露出怜悯之色,她看向叶云舒,轻轻喊了声,“姐姐,”
她知道不该对坏人产生同情心,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而不是听了迫不得已,就轻易原谅坏人。现在是她的小姐被偷了银子,损失的是小姐,若这笔银子是另有他人,而他人又刚好这笔银子着急救命,那这个男子偷了就是害人性命,就是罪大恶极的。所以,她不敢说出求情的话,只是她确实同情男子,也对男子的孝道感动。
叶云舒皱眉,看着那将整个身子都趴伏在地,眼里淌着泪,额头还在不停磕地的年轻男子。此刻,她心软了。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
她垂下眼帘,声音淡漠地说,“带我去你家。”
飞鹰看了眼凤启,看到凤启点头,便松开了押住男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