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九刚刚打完一遍拳,感觉通体舒坦.
虽然他打出来的大荒拳依然像皮影戏里人物的动作,僵硬中略带迟缓,但旁人并不了解他在举手投足间惊人的感悟能力。
感悟着拳锋、拳轨的千变万化,感悟着出拳角度不同对力量的影响。
他不是纯粹在打拳。
虽然对面那家伙依然对郑九冷嘲热讽,可有时说出来的话对他领会大荒拳往往起到醍醐灌顶的作用。
咔嚓一声,头顶上的那抹亮光再现,一个小黑点自光亮处缓缓变大,咣当落到地面,居然是一个铁笼子。
笼子有磨盘那么大,一人多高,铁条异常粗壮,看来是要关运凶物。
随即,两名黑袍人翩然落下,是灵宁子和莫哥。
灵宁子手里拿着一根通体碧绿的法杖,而莫哥只是冷漠的扫了一眼郑九的洞窟,一反常态的没有过来讥讽挑衅。
在灵宁子的指挥下,莫哥打开了铁笼的小门,将铁笼推到关押煌的洞口,仔细把小门和洞口对接的严丝合缝。
“喂,兄弟,我什么时候能出去?”郑九问,“烦劳二位问问你们的师尊,他把我握虏来,没道理不闻不问吧?”
莫哥回头瞪了一眼郑九,依然没说话,看得出来,面对煌,他似乎也很紧张。
灵宁子则丝毫不加理会,手指飞快地在洞口摸索了一番,嘎吱吱,那扇铁栅栏居然缓缓打开了。
嗷~
洞窟里传来煌的叫声。
在洞窟中待了十几天,郑九已经听惯了煌的叫声,对面的汉子也闲不住,时不时的会唠叨一些煌的习性,叫声亦有情绪,愤怒、暴躁,甚至会有哀伤。
这声嘶叫分明透着一股子惧意。
可对面那家伙,平时唠唠叨叨的,现在却没有了半分声息,把煌捉走这样的事情,难道一点问的兴趣都没有么?
突然,又是一声嘶嚎,煌显得极为暴躁,因为灵宁子正握着法杖指向洞内。
“喂,那法杖如此厉害么?连至凶的煌都害怕?”
郑九问对面,对面依然没有声息,就像突然死了一样。
“畜生,再不进去,某可要施以手段了!”灵宁子喝令,手中的法杖忽然间绿芒暴涨,随着煌一声怒吼,传来了激烈的冲撞声。
嘭嘭嘭……整个洞窟都在震动,如此撞下去,山洞恐怕都会塌了。
对面毫无声息,郑九也没了说话的想法,就在栅栏边看着灵宁子二人把煌给驱赶到了笼子里。
因为头顶有光亮,再加上灵宁子手中的法杖上的荧光,郑九第一次看清了煌的模样,很难形容那种凶厉的外形。
这东西与潘邦草原上的棕熊差不多高,形体也相近,但要狰狞凶恶的多,上肢很长,浑身上下肌肉虬劲,胸腹很小,皮肤呈灰黑色,没有毛发,却又长着密密麻麻的尖刺。
煌的头部很有特点,正面依然像熊,但侧面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前吻突出,嘴巴咧开的异常大,几乎要到了后耳根,两排锋锐的利齿令人胆寒。
双目就是两个小圆孔,却绽放着碧绿的光芒,十分瘆人。
最古怪的是,煌的额头靠后一点的位置长着两根巴掌长的尖角,没有枝桠分叉,就是单纯的圆犄角,呈暗红色。
郑九脑袋瓜里想了很多荒漠上的生命,除了棕熊略有点形似外,没有其他任何一种与煌相近,实在无法形容。
铁笼缓缓被吊了上去,灵宁子二人也紧跟着翩然而上,莫哥至始至终都没有跟郑九说话,对他的恨意似乎一下子就消失。
莫哥很反常,郑九不知为什么也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喂,小子,做好嗝屁的打算,不出明日,你死定了。”
头顶上那个明亮的圆洞刚刚消失,对面的话痨就开始唠叨了,虽然带着调侃的味道,却也隐隐透着担心。
“我说前辈,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这便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绝技之一,装死啊,装到让他们忘了你的存在就好。”
“可是你吃什么?”郑九奇怪,这个洞窟每两日就有人下来扔些食物,虽然是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青稞馍馍,好歹不至于饿死人。
关键这话痨在吹牛,扔食物的家伙好像并没有忘记他。
“岩鼠,这个地方只有这种小东西,一次不能吃光,慢慢养一窝,饿极了也只能吃一只。”
“用青稞馍馍养?”
“那当然,否则给它们喂土么?”
郑九无语,注意力立刻又回到了正题,“你刚才为什么说我明日会死?”
“明摆着嘛,煌被弄出去了,要调理丹炉了,丹炉要吃人,你想想,吃谁?”
“吃我?”郑九其实早有预感,亲耳听对面如是说,心里还是有些惶然,可随即又奇怪,“真要吃我,为什么不现在吃?”
“没跟你说要调理丹炉么?魔修讲究多,我也搞不懂,但人家怎么吃,还需要跟你商量?”
郑九沉默了,从小到大经历的生死危局很多,绝大多数都是忽然而至,又忽然而去,根本没时间想那么多,这次就摆在眼前,而且有足够时间给他想,这就煎熬了。
“怕了?”
“你不怕死?”
对面那位被这句反问给噎住了,半天才道,“我自然也怕。”
“可老子就喜欢面对死局而后生,叫向死而生,知道么小子……”
“不吹牛会死么?”郑九心情烦躁。
“你这个小家伙,此刻倒是口齿伶俐起来,老子还真没想着要吹牛,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喂,你在听我说话么?”
“呵呵,看来真是给吓破胆了。”
“……”
郑九不想搭理对方,此刻正在脑子里快速回顾整个大荒拳的三十六式,实战中只用过三式,均在劣势中扭转危局。
倘若连贯起来,甚至能更进一步的随心所欲,那威力自然又不同了……
“小子,临时抱佛脚要找到窍门。你打不过刚才那个矮家伙,货真价实的修士,也别想着能杀了煌,这玩意儿凶起来战力堪比大宗师,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他们的破绽,知道不?”
“破绽?”郑九也想找破绽,可问题是煌和两名修士,无论哪一个都比他强的多,到哪里找破绽?
“对,那个身形高挑的家伙便是破绽。”
“莫哥?为什么?”
“在刀头上混,眼力最重要,你有没有仔细观察那个……叫什么?莫哥?他不仅是个假修士,还非常恐惧煌。”
“何以见得?”
“观察呀,眼睛长在脑袋上不是让你出气的,想想看,有同伴在场,拿着犀利的法杖,他都谨小慎微,甚至还控制不住的发抖,一名修士啊,你何曾见过如此怂包的修士?”
“有点道理,可是不足以说明问题吧?”
“你看看你,眼睛不管用,脑子也不好使,联想啊,你可曾记得刚关进来的第一天,你说跟那小子打过架么?”
的确如此,郑九想起来和莫哥在胡杨林中的短暂交手,很惊险。
“你一介凡人跟修士打架?可能么?若是个货真价实的修士,哪怕只是个最低等的炼气期都能把你捶的满地找牙,你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你凭什么打?”
对面那位只管絮絮叨叨,郑九却越听眼睛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