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比宫宴轻松多了,郑写意原本只是想借着喝酒在崔远扬面前演一下心情不佳与放下防备,却不想几杯酒水下肚之后,升腾起的酒意竟然真的让她有了几分放松,也趁着酒劲跟崔远扬明里暗里摊了牌。
而这一摊牌,一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去之后,郑写意的心情便更加放松了起来,放松到她在下台阶的时候,脚下飘忽,险些一脚踏空栽到楼底下去,在原书的死期来临之前,就已经提前领盒饭了。
好在崔远扬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不然因为先行了两步出门给她把马车驾过来整理好的落霞落秋,说不准也只能跟她陪葬。
“让你少喝些,就是不听。”崔远扬扶住郑写意。
郑写意推开他,自己拉着扶手下楼,口中碎碎念:“我没醉,真没醉,你看,我还能从这三梯上跳下去。”
郑写意说着就准备表演一下从三阶楼梯上跳下去,被崔远扬一把薅了回来,他脑门上肉眼可见地挂起了黑线,瞪着脚下楼梯:“这有四梯。”
郑写意眨巴着醉意朦胧的眼睛盯着他:“都一样,三梯四梯都一样,没有区别,看我跳给你看。”
郑写意说着又准备从上面跳下去。
崔远扬眼角抽了抽,想要拉住郑写意,结果她想要表演跳楼梯的想法实在强烈,根本拉不住,他实在无语,左右看了眼,夜色已深,饭店中已经没有别人,路上也没有行人了,于是他一把将郑写意抱了起来。
“诶?怎么回事,我还没跳呢!不是,怎么变高了?”郑写意被抱起来之后胡言乱语,双手乱动乱抓。
“怎么飘起来了……救命啊,我不要飘起来……”
崔远扬不顾她的挣扎,快速把她抱回了长平王府的马车上。
在崔远扬把郑写意放回她车上的软榻后,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郑写意醉眼迷蒙,奇怪地看着他,不必什么?她怎么了?
崔远扬温柔地笑了笑:“下次,你不必再这么小心翼翼地试探我。”
郑写意醉得酡红的脸上露出笑容,神志已经有些模糊,喃喃道:“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盟友,站在我这边,我怎么可能还会试探你呢……不,不可能再……”
已经躺上软榻的郑写意,醉意立刻袭来,郑写意一句话还没说完,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崔远扬看着她的睡脸,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这一笑很快就敛了下来,他转头看着待在门口,随时准备伺候郑写意,可现在正看着他和郑写意两人动作,而目瞪口呆的落霞。
“好好照顾她。”他吩咐道。
落霞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还在想要不要应这声是,就听到崔远扬似乎轻轻哼了一声,准备站起来的动作又停住了。落霞顺着崔远扬转头的视线看过去,本就目瞪口呆的脸上,更加目瞪口呆。
郑写意薅住了崔远扬的头发!
大概是方才崔远扬将郑写意抱上车之时,郑写意双手乱抓,薅住了他的头发。落霞就见崔远扬的那一把头发被郑写意紧紧拽在手里,他想轻轻把头发拔出来,却没想他一将头发往外拉,郑写意就是一个甩手,将头发抓得更紧了。
崔远扬被扯了一个趔趄,腰弯得更下去了,他的手要撑在车坐上,才不至于压到郑写意。
两个回合下来,就见崔远扬的脸越来越黑。
落霞生怕他下一秒那扯头发的手,就去掐了郡主的脖子,把郡主掐醒,于是赶紧边告罪边跑了过去。
“侯爷恕罪。”
落霞跑到郑写意身边,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掰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终于将崔远扬的头发给拯救了出来。饶是如此,当崔远扬的头发被拯救出来之后,郑写意手中依然剩下了好多根。
崔远扬整理了下救回来的头发,又转头看了看熟睡的郑写意,叮嘱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面带无语,转身就走。
落霞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郑写意,一声叹息,方才见两人的气氛,若郡主的新目标真的这崔侯爷,说不定关系都能突飞猛进了。可现在,唉,别说突飞猛进了,刚刚崔侯爷的脸黑得都能出汁了。她见他那个可怕的表情,都忍不住怀疑,若不是她赶紧跑上来帮忙,崔侯爷已经辣手折了郡主的手臂了。
这个插曲在当事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落幕了。
在落霞心中既庆幸又担忧,心情一百八十度的上下起伏中,马车回到了长平王府。
在府中拥有一把子力气的丫鬟轻手轻脚地正准备将郑写意抱下马车之时,郑写意醒了过来。
“嗯?我在哪儿?”她睡意朦胧,意识还不太清醒。
“殿下,您到家了。”落霞赶紧伺候着她坐起身来。
郑写意动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手中有一小撮头发,她蓦地睁大了眼睛,睡意也一瞬间消退了不少,震惊道:“我,我掉了这么多头发?”
她看着手中的头发,脱发的阴影立刻涌上心头,这脱发是不是太严重了,阴影让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这么多……要是秃了该怎么办?”
郑写意慌乱地摸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这摸起来还是挺多的。
落霞见着自家殿下这副生怕秃头的模样,挥挥手让其他人丫鬟离开,镇定劝道:“冷静点,殿下,这不是您的头发。”
“不是我的头发?”郑写意果然立刻冷静了下来,不过奇怪地皱起了眉头,“那是谁的,为什么在我手上。”
她边说边嫌弃地将手中的头发一把扔在了地上,头发这种东西,忽然出现在自己手上,只要不是自己的,就是一种吓人的恐怖元素。
当然,如果是自己的,也可能更加恐怖。
“这是崔侯爷的头发。”落霞老实说道。
“谁?”郑写意觉得自己没有听清楚。
“崔侯爷。”
落霞将郑写意醉了之后被崔远扬从楼上抱下来,还薅了对方一把头发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郑写意僵着一张脸,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仍然在昏睡中,那么就不会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把人薅秃的惨绝人寰的事情。
这一刻,她忍不住深深怀疑,她和崔远扬的盟友关系,可能就到现在为止。
为期不到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