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潮水般民众的热烈簇拥之下,裴清的车队自晌午缓缓行进,直至烈日垂暮,方才勉强踏出了京城那威严的门槛。
城门的守卫,在裴清轻轻展开那道金黄圣旨的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敬畏,随即毫不犹豫地挥手示意放行。
而那些满怀不舍,前来为裴清送行的百姓们,却被拦在了城内,目光中满是对裴清的不舍。
京城之外,一片辽阔的空地上,裴清安坐于装饰古朴豪华的马车内,轻轻撩开车窗帘幕,目光悠悠回望那座渐渐模糊在视线尽头的京城。
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他暗自思量,不知未来的某一天,当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迎接他的,是否还会是今日这般,民众们洋溢着真诚笑容的热烈欢迎,抑或是世事变迁,带来另一番光景?
这份对未来的不确定,如同轻纱般轻轻笼罩在他的心头,既带着一丝忐忑,也蕴含了几分对未知旅程的憧憬。
他,心中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愿景,对周遭的纷扰浑然不觉,亦无意探寻。
他的世界里,唯有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在回响——终有一日,他将重返大庆京城,以一己之力,铸就霸业,让世人刮目相看,敬畏三分。
“启程吧,加快步伐,今夜我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前行,待到明日晨光初破,再作歇息。”
裴清轻轻放下窗帘,目光坚定,对身旁的裴清同发出了指令。
此举背后,藏着他的深思熟虑。
一行人数众多,府兵与仆从加起来,足足有六七百之众,想要在寻常客栈寻得一席之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故而,野外扎营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然而,夜幕低垂之时,亦是危机四伏之际。
荒野之中,暗流涌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窥视着这庞大的队伍,伺机而动。
裴清深知此行凶险,但他心中的火焰却未曾因此而有丝毫熄灭。
以及对未来的渴望,如同暗夜中的明灯,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他誓要以无畏之心,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篇章。
昔日身居京城繁华地,那些暗藏杀机的阴影尚不敢轻易显露獠牙。
而今,远离了那权力与阴谋交织的中心,他深知,那些伺机而动、欲置我于死地的黑手,恐怕已难耐蠢蠢欲动之心。
就连许时薇,那位曾与他两小无猜,又有婚约之人,其心意亦变得捉摸不定,万一她心生悔意,遣人阻碍,局面将棘手万分。
夜幕低垂,星辰隐晦,正是刺客潜行的绝佳时机,危险如影随形。
然而,待到白日高悬,万物昭昭,局势便大不相同。
他手握重火力,虽麾下仅数百勇士,但在这开阔之地,即便是千军万马压境而来,裴清亦能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遵命!”裴景应声而答,他亦是久经沙场的将领,深知其中利害关系。
即刻,命令如疾风般传递给了麾下的众人。
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步伐骤然加速,脚下的尘土飞扬,昭示着他们急迫的行程。
而此时的裴清,对京城中的风云变幻浑然不觉。
在那紫禁城的深宫之内,一张雕花床榻静卧,其上,虞正奇袒露着身躯,任由侍从小心翼翼地在他伤痕累累的皮肤上涂抹着疗伤的药液。
恰在此时,一位身着太监服饰的男子,头低垂,步伐轻盈,悄无声息地踏入了虞正奇的寝宫。
“公公安好。”
他轻声细语,仿佛怕惊扰了室内的每一丝空气。
虞正奇疼得龇牙,却依然强作镇定,艰难地抬起手,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那正为他敷药的太监见状,立刻弓身退却,动作敏捷,连门也轻轻合上,只留下一室的静谧与即将卷起的波澜。
在那宽敞空旷的房间中,仅余虞正奇与一名身着太监服饰的男子静立于床榻之侧,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沉浸在了一片深沉的静谧之中。
“裴清此人,着实心狠手辣,明知您乃是陛下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儿,竟也敢对您下此毒手,真是胆大包天。”
那装扮成太监的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言语间非但没有丝毫敬畏,反而夹杂着几分戏谑的意味,仿佛是在有意撩拨。
任何一个聆听者都能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煽风点火的意味,那语气里藏着的不仅仅是轻浮,更透露出此人身份非同小可的信息。
若非有着相当的地位与底气,他又怎敢在虞正奇面前如此放肆?
虞正奇闻言,鼻间轻哼一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而冷冽。虞正奇转过头看了一样站在自己床边的男子冷哼了一声。
随后,虞正奇强忍着不适,艰难地从床上挣扎而起,随手扯过一件衣裳披在身上,衣物皱巴巴地挂在他的肩头,显得颇为狼狈。
他转向那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与冷淡:“杨大人,若是您此行仅为观赏我这老朽之人的窘态,那便请回吧,我这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虞正奇的脸色因痛苦或是愤怒而扭曲,显得异常狰狞,教人难以分辨其中缘由。
“虞公公息怒,本官绝无此意。”
杨大人见状,脸上的笑意不减,语气中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那么,杨大人此行究竟所为何来?莫非是想让本公公与您携手,共谋对付裴清之策?”
虞正奇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质疑与戒备。只见这杨大人原本笑眯眯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被虞正奇一语道破心中盘算,他不禁略显尴尬,一时语塞。
静默在空气中蔓延了片刻,他终是没有否认自己的念头,转而望向虞正奇,缓缓言道:
“虞公公,裴清对您那般相待,几乎将您置于死地,您心中难道没有丝毫怨愤?”
此言一出,杨大人的话语里分明带着几分挑拨之意。
虞正奇自是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他面上的神情愈发扭曲,足见他内心深处对裴清的恨意已深如骨髓。
然而,不过转瞬之间,虞正奇的脸色又恢复成了先前那般痛苦狰狞的模样,仿佛一切情绪都随着这短暂的波动,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