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珠在苏妙灵掌心震颤,漾出幽蓝涟漪,映得她眉心血砂如活物般游动。她凝视着归墟海市崩塌的穹顶,那些被灭世之力侵蚀的星辰正纷纷坠落,拖着紫黑色尾焰,划过幽冥界的天空。
“天轨正在崩裂。”墨渊指尖凝结的星盘,突然碎成齑粉,玄色衣袖下,蜿蜒的血线渗入脚下的白骨堆,“比预计早了七曜日。”
话音未落,整座奈何桥便剧烈震颤起来。苏妙灵扶住桥栏的瞬间,只见忘川河底浮起数以万计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饕餮纹吞吐着墨绿色毒雾。那些沉睡千年的幽冥古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腐烂的手指穿透青铜棺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带着混沌珠先走!”墨渊挥袖震开三具破棺而出的古尸,腐肉溅在苏妙灵裙裾上,立刻灼出焦痕,“去三生石取……”
轰然巨响打断了他未尽之言。天穹撕开蛛网般的裂痕,紫黑色雷浆如垂死的龙脉般抽搐翻滚。苏妙灵刚要结印,心口突然传来蚀骨剧痛——识海深处,与她面容相同的红衣魔女,正用染着丹蔻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拨动缠绕她元神的锁链。
“瞧瞧这狼狈模样。”心魔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当年剜仙骨时,也是这般跪在诛仙台吧?”
苏妙灵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一股剧痛瞬间袭来,让她原本有些混沌的意识猛地变得清晰起来。与此同时,她手中紧握着的黄泉琴弦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轻易地割破了她纤细的指尖。殷红的鲜血顺着琴弦流淌而下,但她顾不得疼痛,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琴弦。
刹那间,一道道凄厉至极的音波从琴弦上激荡而出,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向着前方席卷而去。那十二具原本张牙舞爪扑来的古尸,在这强大的音浪冲击之下,瞬间被炸得粉碎,化作一团团浓郁的血雾弥漫在空中。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那些血雾即将消散之际,它们竟然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凝聚在一起,并迅速组合成了三头六臂的恐怖怪物!每一个怪物都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狰狞的面容和扭曲的肢体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的苏妙灵心中一惊,她下意识地停下了弹奏的动作,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些诡异的怪物。突然间,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这些古尸的胸口处,竟然都镶嵌着一块暗红色的晶石!这块晶石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这个发现让苏妙灵的心头一震,因为她清楚地记得,之前与巫族大祭司交手时,对方那机械般的躯壳之上也有着类似的能量核存在。难道说,这些古尸与巫族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想到这里,苏妙灵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墨渊的剑光斩断扑向苏妙灵的尸爪,剑气却穿透怪物身躯,落了空。更多青铜棺椁浮出水面,整条忘川开始沸腾,河面浮现出扭曲的星图倒影。“是周天星辰阵的逆阵!”他瞳孔骤缩,“有人在用灭世之力篡改星轨!”
突然,苏妙灵怀中的阴阳镜迸发刺目白光。镜面浮现出瑶池圣女的虚影,她额间凤纹渗着血,身后是燃烧的九霄云殿。“快毁掉……”虚影尚未说完便被黑焰吞噬,镜面咔嚓裂开蛛网纹。
心魔的笑声在识海震荡:“你的好姐妹正在承受红莲业火焚魂之苦呢,不想知道是谁把她献给天道做祭品?”猩红锁链猛然收紧,苏妙灵踉跄跪地,记忆碎片里,墨渊将瑶池圣女推入炼魂鼎的画面闪现。
“醒过来!”墨渊染血的手掌拍在她后心,渡来的仙元却如泥牛入海。他不得不单手结印,画出卍字佛印,金光照亮苏妙灵逐渐猩红的瞳孔,“有人在用灭世之力催生你的心魔!”
仿佛印证他的话,天穹裂痕中突然探出布满骨刺的巨爪。苏妙灵在剧痛中,看见巨爪掌心睁开密密麻麻的血瞳,每只瞳孔都映出她不同时期的惨状——被剜仙骨、堕轮回、炼忘川……那些刻意遗忘的痛楚化作实质黑气,涌入她的七窍。
“真是令人作呕的深情。”心魔舔着唇角溢出的黑血,指尖穿透苏妙灵元神虚影的心脏位置,“不如让我帮你把这份软弱……”话音戛然而止,苏妙灵突然反手扣住心魔手腕,眉心血砂绽放出业火红莲。
“你以为……”她生生扯断缠绕元神的锁链,业火顺着心魔手臂蔓延,“三百世轮回只教会我哭泣?”整个识海开始崩塌,心魔在烈焰中发出不甘的尖啸,化作黑雾遁入阴影。
就在这一刹那,原本沉浸于宁静现实世界中的苏妙灵,突然睁开了双眼。那一双眼眸中,流转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奇异纹路:鎏金之色与猩红之彩相互交织、缠绕,仿佛蕴含着无尽神秘力量的旋涡,深邃而迷人。
只见黄泉琴宛如拥有生命般,自动悬浮在了苏妙灵的身前,琴身散发出阵阵幽光,似乎在呼应着主人即将施展的强大神通。紧接着,苏妙灵的十根纤纤玉指如同灵动的蝴蝶,在琴弦之上飞快地舞动起来。伴随着清脆悦耳却又震撼人心的琴音响起,一曲《往生诀》骤然奏响。
那音波犹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激荡得泛起层层涟漪,仿佛整个空间都要为之颤抖。更为惊人的是,这音波之中还裹挟着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炽热的火焰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无情地吞噬着一切阻挡它前进道路的障碍。
眨眼之间,这片辽阔的河域便完全被红莲业火所笼罩。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际,就连天空中的星辰也在这耀眼光芒的映照下显得黯然失色。而位于火海中心位置的那具青铜棺椁,则在红莲业火的高温灼烧之下渐渐融化,最终变成了一滩滚烫的铜汁,缓缓流淌开来。
与此同时,那隐藏在古尸胸口处的暗红色晶石,也开始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热力和压力,接二连三地发生爆裂。每一次爆裂都会释放出一股极其浓郁的邪恶气息,这些气息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直冲云霄。其所散发出来的强大邪气,甚至让周围的星辰都失去了原有的光辉,变得黯淡无光。
墨渊的剑阵在这时完成最后一道符纹,三百六十柄光剑组成浑天仪形状,刺入苍穹裂缝。星光与黑焰碰撞的瞬间,整片幽冥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看见裂缝深处,漂浮着半具缠绕锁链的巨人骸骨,每根骨头都刻满逆转的太古神文。
“父神遗骸……”墨渊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天道竟用创世神的尸骨做封印阵眼!”
苏妙灵突然呕出黑血,阴阳镜碎片扎进掌心。那些飞溅的镜片中,无数画面开始闪回:瑶池圣女在烈焰中重塑仙骨、巫族大祭司将机械手臂插入巨人骸骨眼眶、还有……墨渊在归墟深处对着她的命灯立下天道誓言。
“原来你早就……”她转头看向墨渊,却见一道黑影贯穿他胸膛。巫族大祭司的机械躯壳从时间裂隙走出,掌心握着仍在跳动的心脏,“多谢二位替我打开归墟禁制。”
墨渊在倒下前捏碎袖中玉符,九霄雷云穿透幽冥结界劈落。雷光中,苏妙灵看见他翕动的唇形:
“去找……昆仑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