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一又与剩余的人吃酒,这帮人都是同一个所的,赵辉这个“所长”不在,他们更加放得开。
对于赵辉似乎借尿遁去玩女人了,他们也没啥意见,毕竟赵辉是上官,有女人让老大先上,大家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不过其中一个新晋的试百户高元,渐渐不胜酒力,叫来小兵把他给搀了出去。
高元是试百户,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见习的百户,日常工作就是辅助百户干活。虽然官阶只比百户低一阶,但权力、工资待遇都比百户低了一截,干得活倒是一样不少。
高元便积极要求进步,时常在京中走关系,希望能搭上什么达官贵人家,早日转正。
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成国公府的马夫。
马夫曾是东平王朱能的亲兵,受伤后才当了马夫,等闲在现任国公爷朱勇面前还能说上两句话。
高元虽然官阶高,却把这马夫当成叔伯待,好酒好肉好招待,一来二去,成了忘年交。
前几天,成国公府的马夫找到高元,说是成国公府的丫鬟看上了赵辉,想让高元牵线搭桥,做不成正妻当个小妾也行。
高元心说这是好事啊,满口答应。
马夫让高元有赵辉的“异动”就转告他,毕竟人家丫鬟也有查访赵辉人品的意思。
高元觉着只要不太过分、不违国法,都行。
这不,探明白赵辉是去嫖宿了,高元喝了酒,晕乎乎地来找那马夫,将这事转告了。
将军嘛,除了上马砍人、下马管人,就是那档子事。高元觉着这没什么,既然是丫鬟,就要适应,不能善妒。
马夫听了后,立马转告了后院的丫鬟香萝。
好死不死的是,马夫与小姐丫鬟私自递消息被人给告到了朱家老夫人王氏那里。
王氏是东平王朱能的正妻,行事风风火火。以为是丫鬟行为不检,当即命人把马夫和丫鬟香萝给拿了,就要行家法——赶出家去。
马夫老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咬碎牙只能往肚里吞。他今年四十多了,有个不争气的儿子,看上了香萝。老刘觉着既然是未来儿媳,少不得出力帮衬着。香萝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没有个不字。
小姐看上了守门将军,对外宣称是丫鬟对赵辉有意。但这个他哪敢在夫人面前乱说,只好在那里空喊冤。
香萝心说今天要是不供出点什么来是过不了关了。
便哭道:“那日小姐自金川门出城,那守门将军蛮横无理,强要小姐下车检查。奴婢也是碰巧知晓老刘与守门将军部下相识,这才请他为耳目,想寻个机会给他点教训,替小姐出了这口气。”
朱能的遗孀才四十来岁(朱能死时才36岁),正是一个掌握了权力的女人最蛮横的时候。
王氏轻描淡写道:“既然如此,差人去右军都督府传个话,就说是有将领嫖宿。”
香萝心说这下赵辉仕途要完了。心中无比懊恼,是自己惹出了这么大祸。
要知道此时老朱死了才十几年,老朱禁止文武嫖娼的圣旨尚有余威。虽然永乐对官员嫖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也只是“民不举官不究”。
如果有人举报,碍于国法,还是要意思一下的。
更何况是成国公府的人前来举报,把在右军都督府当值的都督佥事薛禄吓了一跳。
薛禄是靖难名将,打了一辈子仗,如今快六十了,只想躺平安度晚年,听说自己麾下将领嫖宿,连忙差人去秦淮河畔缉拿赵辉。
可怜赵辉这厢还在与美人劈情操,别说鼓掌了,连手掌都还没碰上。
赵辉还盼望着聊晚了城里宵禁了,可以借故留下。
结果被几个甲士哐当一声撞开了门,闯了进来。
董清清“啊”地一声尖叫,跳起来缩到床边吓得直发抖——太像她小时候全家被抄家的情形了,唤起了她幼年的阴影。
赵辉这时候反倒是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大大方方地把董清清搂在怀里安慰,并大声斥责闯进来的甲士。
“你们哪个卫的?奉了谁的令?”
两个甲士朝赵辉一抱拳,冷冷道:“奉右军都督府令,赵千户,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辉愕然,怎么自己单位竟然知道自己在这里?
赵辉第一反应是锦衣卫,明朝锦衣卫赫赫有名。
“难道是锦衣卫监视了我?”赵辉心道。
赵辉向董清清告了声罪,就被带走了,留下了瑟瑟发抖的董清清。
等老鸨找到喝得醉醺醺的张六一,张六一起初还不信,以为老鸨在诓他。
等到第二天天亮,张六一酒醒了,连忙去右军都督府打听消息,看怎么想办法捞人。
没想到赵辉却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张六一连忙迎了上去。
“错啦错啦,他们抓错您嘞。”张六一急忙解释。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明明是东宫下的令,赵辉可以说是“奉令嫖娼”,怎么就被逮了呢?
张六一顺嘴就把东宫给他的密令说了出来,原来东宫为了掩人耳目,直接找到张六一,命他带赵辉去“夜店”happy。
赵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啊没想到,张六一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革命!”
张六一对这话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大呼冤枉。
“下官哪里会叛您啊,我是奉了东宫的令,给您……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等等,你说太子有意择我当驸马?”赵辉突然醒悟。
张六一喜道:“正是啊。东宫私底下安排这一出,也是想试试您的斤两。”
赵辉笑骂道:“试试就逝世,害得老子差点被罢官免职。”
张六一等人又问赵辉是怎么出来的。
“妈的,老子都手都没摸到,算个哪门子嫖娼,尽谈论风月了。”赵辉气呼呼道,“儿童你花了多少钱,老子替你去讨回来。”
张六一笑道:“姑娘是东宫直接让教坊司安排的,不用下官花费,我就付了笔花茶钱。”
花茶钱名义上茶水费,实则是高级妓院的“入场费”。
不多时,太子也收到了消息。
“杨先生是怎么安排的?”
杨士奇也是一脸无辜,正人君子的他哪里知道风月场所的各种道道。只是交代了教坊司,找个姑娘好好服侍赵辉,然后把经过、结果给报上来即可。
哪知道教坊司为了讨好东宫,层层加码,到了司使那里,招待赵辉的规格就达到了:清倌人、容貌秀丽、精通琴棋书画、出身好。
这么高规格的美人,当妃子都够了。
“是谁检举的赵辉嫖宿的呢?”朱高炽气道。
“薛禄不肯说,不过臣已经查出来了,是来自成国公府的消息。”
朱高炽恍然大悟:“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
老成国公朱能靖难时与朱高煦是战友,有过命的交情。朱能去世后,成国公府已经收敛了锋芒,明面上与朱高煦不再来往。
但暗中出手,把自己的差事给搅黄了,是极有可能的。
朱高炽不由得十分生气,这事是给亲姑姑找夫婿,朱高煦竟然还在此事上使绊子,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高炽胖乎乎的身体往罗圈椅上一坐,呼哧呼哧的直喘气。
杨士奇忙劝慰,笑道:“这次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发现,那个赵辉,竟然还通文,能与乐妓诗词相和。”
朱高炽这才转怒为喜:“好呀,文武双全,父皇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又对杨士奇下令道:“你再给赵辉安排个女人,送到他家里去当通房丫头,得懂人事。记住,不能太漂亮,也不能太丑,这回你亲自去安排。”
杨士奇躬身行礼,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