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魇魔的笑声,君兰辞首先看向嘉萝,发现她没有觉察后,微微松了口气。
魇魔总算没有失智,知道掩饰自己的声音不让凡人听到。
君兰辞全当自己和嘉萝一样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微微抬高身子,“阿萝,我腿有点麻,咱们换个姿势吧。”
嘉萝抬起头,神色纠结,“还没到一刻钟。”
她接着追问:“你不想要孩子吗?”
君兰辞的脸色和身体一同僵住,半晌方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
“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嘉萝问。
君兰辞艰难地点头,“好。”
嘉萝把脑袋重新埋到君兰辞肩头,声音闷闷的,“你等会儿想换什么姿势?”
君兰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沦落到同嘉萝讨论这件事的境地,他明明只是想迷惑魇魔。
过了很久,觉察到嘉萝又要抬头,君兰辞忙道:“都行。”
嘉萝回:“现在是我压着你,过会儿换你压我吧。”
君兰辞只觉口干舌燥,耳骨处泛起可疑的红色,他不能接受嘉萝用这样单纯自然的语气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不等君兰辞说话,他的耳边又响起嘉萝跃跃欲试的声音。
“我看到还有在窗边的姿势,是站立的。这个姿势我们两个人应该都会很舒服,不然试试这个?我们把窗户打开,还能看到外面的月亮。”
君兰辞抬高声音:“不用!”
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君兰辞放缓语气,“...就用你说的第一个姿势吧。”
嘉萝啧了一声,“好啊,你还是想压我!想让我还回来是不是?”
她的脑袋在君兰辞肩头乱蹭,腿也跟着乱动,研磨着君兰辞大腿上的肌肤。
床底的魇魔又笑了一声。
君兰辞简直要发疯,腰腹绷得更紧。
他用力抽出和嘉萝交握的手,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抬手捂住她的唇,身子用力一翻,将两人的位置调换。
嘉萝的眼神有点迷茫,似乎没搞懂自己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跑到了底下,被君兰辞压着。
她有点气恼,等君兰辞松开她的唇后,她抽出手猛拍君兰辞紧紧箍住她,硬得像铁的手臂,“时间还没到,你耍赖!”
君兰辞嘴唇紧抿,从喉头挤出一个字,“嗯”了一声——他不能说话,一旦说话就会暴露他无法平复的呼吸,那样粗重的声音和欲望,会显得他像个未开化的野兽,样子太丑了,他不能接受自己这副样子,嘉萝肯定也不会喜欢。
嘉萝更气了,扯着嗓子跟他理论。
“你身为新郎官,不会入洞房,是你的失职!”
“我好心教你,你却不肯听话,这下好了,刚刚的努力都白费了。”
君兰辞还是“嗯”。
嘉萝狠狠“哼”了一声——就他会说一个字,就他了不起,好像谁不会似的。
君兰辞不嗯了,呵呵笑了两声。
嘉萝鼓着腮帮,瞪圆了眼睛的样子太过憨态可掬,他忍不住不笑。
这一笑可捅了马蜂窝,把嘉萝气得眼睛都红了,腮帮子鼓得更高,扭过头不看君兰辞。
床上两人“打情骂俏”,床底的魇魔有些按捺不住。
魇魔选择在新人行房时抽取他们的情绪,是为了看他们出丑,不是为了看他们如何恩爱缠绵。
床上两人的状态比交颈的鸳鸯还亲密,深深刺激了被心上人抛弃而满腹怨念的魇魔。
魇魔不再等待,化作气体漂浮到空中。
魇魔出现的那刻,床上的嘉萝眼睛一瞬间瞪大,一缕又一缕黑色气体自她眼底蔓延,浓郁的黑色很快将她的眼白占据,她慢慢闭上眼,好似睡着了。
君兰辞第一时间注意到嘉萝的状态,他没有轻举妄动,也装作被控制的样子,歪头倒在一旁。
空气中响起魇魔尖锐的笑声,黑色气体漂浮着来到嘉萝和君兰辞身边,在床榻上空盘旋。
伴随着魇魔的笑声,他所施展的噩梦开始奏效,嘉萝额头不断涌出细密的汗珠,神色满是挣扎痛苦,自喉头溢出压抑的抽泣声。
君兰辞听到嘉萝的声音,恨不得现在就出手把魇魔一剑刺死,可想到师父说的“伪心”,他只能死死忍住这份冲动。
嘉萝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君兰辞想象不到,依着嘉萝乐观开朗的性子,该是怎样的噩梦,能让她哭成这样。
他握紧双拳,指骨根根泛白。
在嘉萝的哭泣声停止后,漂浮在半空中的魇魔开始兴奋地吸取嘉萝的负面情绪——她哭得那般伤心,这些情绪一定很美味。
色彩斑斓的情绪气流源源不断注入魇魔的身体,黑色气体和这些气流融合、纠缠,终于凝成实体。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面色白如厉鬼的男子取代黑色气体,漂浮在空中,正是魇魔的实体。
当年他为了那位官家小姐,没有选择魔的形态,而是选择了人族男子的模样作为自己的实体,他们这一族的实体一旦定下,便无法更改。
实体凝出的那刻,魇魔察觉到不对,身体的本能正在叫嚣着让他快跑,但他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走不了。
一柄闪着白金细芒的长剑凭空出现,瞬间贯穿了魇魔的胸膛,他因剑的冲击力倒飞而出,最终被死死钉在地面。
魇魔仰面躺在地上,努力抬起头,见到了重伤他的人——穿着红色喜服的人族男子正站在床边看他,眉目清明,完全没有被蛊惑的迹象。
当然这只是假象,因为对方不再使用仙法掩饰,魇魔能透过这层人族男子的皮看到真正的君兰辞的脸。
“君兰辞。”
魇魔准确无误叫出了君兰辞的名字。
君兰辞面无表情看着魇魔,似乎对魇魔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一点都不意外——他当年参与仙魔大战,守卫仙界,斩杀了无数魔族,魔族众人至今将他看做死敌,魔殿之上日夜悬挂他的画像,魇魔若不认识他,他或许才会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