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二人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骏马长嘶一声,驮着她们踏入小溪中。
这溪水不深,只是水流湍急,溅起的水花四处乱飞,不停地拍打着溪流两岸,当马匹踏入溪水,立刻就感受到那强大水势,尽管拼尽全力抬起蹄子向前迈进,可速度却十分缓慢,每走一步都要停顿好久。
马蹄在水中不断搅动,使得水流变得更加紊乱,而那溪水也一股接一股,冲击着马腿,仿佛要把马掀倒在水里。
好在吉人天相,未历太久波折,她们终是安然渡过湍急溪流,顺利登上对岸。
二人勒马而立,举目远眺,只见那前方坦途已近绝踪,唯余稍陡的高坡横亘眼前,那坡土石相杂,几株野草扎根其间。
再继续往前走,便是一片树林,树木长得郁郁葱葱,枝叶十分茂密,几乎把天空和太阳都遮蔽住了,只能听到风刮过树林时发出的声音,隐隐约约有虎啸龙吟。
“你害怕吗?”
辛允然那话语中的忧惧之意,如丝缕不绝。
环目四顾,只见这林子幽深得紧,枝叶蔽日,唯余几缕微光艰难穿透,星星点点洒于地面,周遭静谧得可怕,似有什么暗中窥视,伺机而动。
她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莫名的危险之感如芒在背,却又委实说不出究竟是哪般古怪,只觉这林中似藏有无数秘密与危险。
“不怕。”
应以安那尸山血海、刀光剑影都未能使她动容分毫,眼前这一片树林,虽透着阴森诡异,可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之扰,不值一提。
就在此时,一阵豪迈的山歌声隐隐传来。
“山高水远哟路漫长,斧头起落哟响叮当,砍得柴木换银两,日晒雨淋心不慌,苦累只为福泽长,大树参天哟随风荡,恰似催咱志更刚,林间飞鸟哟莫要嚷,且听俺把山歌唱——”
两人瞬间警觉,迅速环顾四周,周遭枝叶层层叠叠,根本无法一眼看穿那声音来源。
片刻之后。
两人视线交汇,从彼此眼神中都读出了对这未知歌声的好奇与探究之意,于是,她们默契地握紧马缰,牵引着马匹,缓缓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马蹄踏在厚厚的落叶与松软的泥土上。
“人在那里。”
两人加快了步伐,身影渐渐没入那一片翠绿幽森中。
只见一位脸上横着刀疤的樵夫,他肩扛着沉甸甸的柴捆,独自站在树林深处,放开喉咙。
见有人来,歌声戛然而止,咧嘴笑道:“两位姑娘,是迷路了吗?”
辛允点头询问,“樵夫大哥,这附近可有什么村子或者客栈?”
刀疤樵夫一笑,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刀疤显得更为狰狞,犹如一条蜿蜒的蜈蚣趴在脸颊,“客栈倒是没有……”
说着,便迈步走近辛允与应以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
因辛允是左撇子,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马匹的左侧,与站在右侧的应以安恰好形成了一种默契对称,两人各执缰绳,稳稳站在两匹马中间。
那刀疤樵夫想要打量她们,却因这马匹的阻隔,无法自如绕着圈子审视,只能直愣愣站在对面,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而辛允与应以安也敏锐察觉到了那道审视目光,心中不禁暗自戒备起来。
但辛允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往应以安身旁靠了靠,应以安反倒坦然迎上刀疤樵夫的视线,若此刻在宫中,以她往昔的脾性,敢如此无礼直视之人,恐早已身首异处,但如今远离皇宫,她虽收敛了许多锋芒,可那骨子里的威严依旧潜藏于心。
刀疤樵夫在两人面前踱步,打量完才停下脚步,说道:“两位姑娘生得这般水灵,不像是附近的人,不过别怕,我就住在那村子里,沿着小路一直走,大概三里地便到了。”
他扛起柴捆,继续赶路。
“山高水远哟路漫长,斧头起落哟响叮当——”
林间又响起那山歌声。
待樵夫沿小路走远后。
思虑片刻后的应以安刚欲抬步前行,辛允却伸手稳稳拦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了?”
辛允当即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应以安的脑袋,“你哄骗我时,点子层出不穷,怎的如今却这般迟钝?你这脑子莫不是坏掉了?”
“……”
应以安顿时语塞,满脸黑线,心中暗自腹诽:唤自己小安子也就罢了,竟如此直白地数落自己,还质疑自己的脑子,实在是可气。
辛允见她这般模样,继续说道:“你且瞧瞧那樵夫,脸上偌大一个刀疤,狰狞可怖,你难道就不曾心生疑虑?寻常樵夫,怎会有如此骇人的疤痕?这背后定有蹊跷,绝非一个普通砍柴之人该有的。”
“你才脑子坏掉了。”
应以安全然未理会辛允所言之事,手指径直伸出,捏住了辛允的脸颊。
那脸颊肌肤细腻,触感极佳,她微微用力,便被捏出了一个可爱的弧度,那双唇也不自觉嘟起。
“……”
应以安的目光,牢牢锁在辛允那唇瓣,她眼眸渐渐深邃,吞咽下口水,那轻微的动作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情愫,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此前两人亲吻的画面,那一瞬间的柔软与温热。
“你干什么?快放手!”辛允娇嗔地喊道,声音因脸颊被捏而变得有些含糊不清,眼中满是惊愕与羞愤,挣脱了应以安的手。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脑子没坏掉,而此林阴森,前路未卜,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再说了,夜幕将至,若继续在林中徘徊,难保不遭遇野兽或其他未知危险,那村子,或许是当下唯一能寻得庇护之所。”
应以安将头扭了过去,脸上的羞涩,不想在辛允面前表露出来。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我们进村后,还是得多加小心。”
“那是自然,我脑子可没坏掉。”
应以安扬起下巴,话语中那股子傲娇劲儿,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自信。
“是是是,你脑子没坏掉。”
辛允如捣蒜般连连点头,唇角勾起浅笑,在马颈上拍了拍,牵起缰绳,沿着蜿蜒的小路继续前行。
应以安随即快步跟上。
两人一马,在这幽林小道中渐行渐远。
行了约莫三里地。
辛允与应以安终于步出那片茂密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石碑静静矗立在路边,尽管岁月的侵蚀让它略显斑驳,但碑上的字迹,还算清楚,上面写着三个字——石木村。
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