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对六皇子府的熟悉,谢萦姝很快找到了在书房的萧慕晟,秦岚把她放在窗边之后,便隐到了浓重的夜色里。
她站在关着的窗户外,看着里边透出的橘色的光,心头忐忑不安地跳了起来,伸出手想要敲敲窗户,可是还没接触到窗格又停住了。
前世今生分分合合,见了这么多次面,这次的她心中第一次充满了甜蜜、忐忑、心酸还有一丝委屈交织成的复杂的情绪。
她咬咬唇,想要鼓起勇气敲下去,可里头突然咯噔一声,心头一颤,收回手转头就要跑—
窗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萧慕晟依靠在窗边,眯了眼睛对着她道:“爷等你半天了,你到底进不进来?”
谢萦姝转过身去,他背对着灯光,浑身仿似镶上了柔和的金边,俊美得一塌糊涂,让她的心又噗通噗通地飞快地跳了起来。
她正想从门那边绕过来,萧慕晟却长臂一伸,搂住了她的腰,轻巧地把她搂了进去。
谢萦姝脸上飞起了红霞,一把推开他:“别动手动脚地--”
他长嘶了一口气,捂住了肩膀,咧着嘴道:“你就不能温柔一些?照顾照顾爷这个伤员。”
她赶紧上前扶着他,关心地问:“今天你果然受了伤?”
他索性把身体的重量靠到了她的身上,摆出了一副虚弱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没有发现?爷伤得这么重--”语气饱含着委屈。
谢萦姝好笑起来,扶着他往椅子上坐下,站在上方看他:“六皇子果然天赋异禀,受了重伤还熬夜,还力大无穷地一把就--”
萧慕晟歪头一笑:“就怎么?”
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走到对面的桌子前坐下来,拿出了她带来的那包东西,朝他面前一推:“给你的--”
他伸手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串小巧玲珑的粽子,忍不住摇头:“谢大小姐,亏你还是丞相府千金,可真是太抠门了,端午都过了,还拿这个送人。”
她翘翘嘴巴:“端午节过了又怎样?我就喜欢粽子不行吗?这是我亲手包的--”
她可是第一次跟着嫂子学包粽子,这段时间不断地在练手艺才越包越精巧。
“我爹说,我娘最喜欢吃粽子了,每一年她都要包好多不同口味的--”她有些动容:“我爹吃了都快哭了,说那么多年没有吃到过这么熟悉的味道了。”
萧慕晟有些讶异于她提起她的娘亲,前世,他从未听见她提过半句亲娘的事情,问道:“为什么你要想着送给我?”
谢萦姝抬眼看他:“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刚要笑,她一句话又让他笑不出来了:“我们都是没有娘的孩子!”
他眼神一黯,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娘又怎样?爷我过得比有娘的孩子要好。”
“没娘的孩子总是要苦一些的--”谢萦姝神色中带着些同情,同情他也是同情自己:“像我,没有娘就没有人教我要谦虚善良。像你,没有娘就被人欺负,也同样没有娘教导--”
“谢萦姝--”他叫了她一声,声音怪怪的:“爷受了伤,你不要再说这些莫名其妙、有的没的了。”
“哦!”她抬头,收起了感伤:“那我们说说,是谁放的火?”
“你--”他一时有些气结:“谈谈别的不成?”
“谈什么?”她明知故问,转开了头。
“谈谈你怎么补偿爷呀?”萧慕晟咬着牙道:“给点儿实惠的--”
说着他闭上眼睛,把脸送了过去:“嗯—就像上辈子,爷最讨厌的那样--”
萧慕晟闭上眼睛伸过脸去,听见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开口:“你--”
话还没出口,嘴巴里已经被堵上了一块甜甜糯糯的东西,一惊之下,睁开眼睛,谢萦姝拿着块粽子皮,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他叼着粽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女人心,海底针呀!”
她赶紧把桌子上的茶水推了过来:“配点儿茶水,好咽下去!”
萧慕晟坐了回去,道:“你不是知道这把火是谁放的吗?你那个脓包太子反对四皇子的人去南方四府,黎言又坚决反对废太子,他会怎么想?”
“哼!我就知道--”她轻蔑地道:“不过我也不怕,他越是要这样,便越是要削掉他的势力。”
“他把控不了南方的兵权,便一定会在北方想法子--”萧慕晟皱起了眉头:“兵部里有他的人,始终是个隐患--”
谢萦姝点头道:“你的人,一时之间还奈何他的人不得,所以,就要想法子分化掉他在军中的势力。”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神色凝重了起来:“他总能搬到救兵的。总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或者别的东西,会和他交易--”
谢萦姝又帮他剥起粽子,道:“我知道,所以我很是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应该和你同流合污--”
“谢萦姝,你不损爷你就浑身难过,对吧?”他不满了,嘀嘀咕咕地:“救了你,没有一点儿奖赏--”
她含笑把小粽子又递给他:“诺,奖赏!”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来:“你也不用后悔,谢府总还是有生机的--”
“我知道的,你总不会让我有事的--”她抬头看着他笑:“我很放心。”
就像她根本不用问今天他为何会出现,她知道他会在就行--
她信任温柔的笑意让萧慕晟心头一颤,也跟着笑了一笑:“那是自然--”
在谢萦姝温柔的笑意下,一向聪慧狡黠的六皇子竟然傻头傻脑地把一串粽子全给吃完了,
她离开的时候,他打着饱嗝叮嘱道:
“叫你老爹—呃—不要—呃—韬光养晦了—呃—昨天有军报—呃—北边有异动了--”
谢萦姝神色一沉:“你打算怎么办?”
他嘲弄地笑了一下:“自你哥去后,朝中可还有人能领兵平定边疆?”
谢萦姝怔了一下,朝中武将,老的老了,年轻的还不能独挡一方,她点点头,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成剑来敲萧慕晟的门:“爷,早膳好了!”
房中传来萧慕晟有气无力的声音:“早、中、晚膳,爷都不用吃了!”
谢萦姝这烦人精,送什么不好送粽子,他昨天深夜里吃这么一堆,撑得觉都没有睡好,哪还吃得下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