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哥哥!然后呢然后呢?华生后面找到夏洛克了吗?他们有没有和好?他们还会一起破案吗?”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韩阅川正被孩子们围坐在中间,声情并茂的讲着故事。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屋子里暖洋洋的。
韩阅川写汇报写的一团糟,将故事倒是有几分神奇的魔力,孩子们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睛里都涌着兴奋的光。
“饺子好了,来吃饺子吧。”
说到关键时刻,刘院长忽然端着一大盆的饺子走了进来。
孩子们“哇”地一声从韩阅川身边撒开冲到了刘院长身边,抓起筷子和小碗都围着桌边坐了下来。
韩阅川也缓缓起身,帮忙摆放碗筷。
“阅川啊。”
“嗯。”
分完饺子后,刘院长王者韩阅川欲言又止。
“过几天,你打算怎么办?”
韩阅川正往嘴里塞着食物,听到刘院长的话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然而也只是短暂的停留后,他又继续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这么多年了,不都是这么办的吗?”
“阅川。”
刘院长欲言又止,韩阅川很明显知道她的意思,但仍旧在故意装傻。
等半碗饺子下肚,韩阅川抬头准备盛第二碗时,他忽然发现窗外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孤儿院并不算在闹市中心,加上除夕深夜,此时外头来人总是让人敏感。
窗户上还残留着雨珠看的不真切。
韩阅川定睛仔细一看,忽然发现这个人影有些熟悉。
“哎呀!”
刘院长见到外头来的人,先韩阅川一步迎了出去。
不等韩阅川反应,就看到她热情似火地打着招呼。
“小沈今天怎么来了?快进来,饺子刚煮熟呢!”
沈谈收了伞,笑盈盈地回答刘院长。
“我怕孩子们觉得冷清,左右我家里也不止我一个,所以就过来看看你们。”
沈谈熟稔地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拎到门后面,随后抬头和孩子们打了个招呼。
“沈谈哥哥!你也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一个小女孩冲上去抱住沈谈的大腿,沈谈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是啊,我来和你们一起过个热闹的新年!”
女孩欢呼一声,“好耶!沈谈哥哥也要给我们讲故事!要讲得比韩哥哥好听,韩哥哥坏死了,每次故事都只讲一半。”
沈谈忍俊不禁。
“那是他坏,欺负小朋友。”
“对,欺负小朋友。”
女孩转过头对着韩阅川做了个鬼脸,随后就像小狗皮膏药一样牵着沈谈的手粘在了他身上。
韩阅川此刻脸上的神色很丰富。
“你怎么来了?”
沈谈笑笑。
“怎么,只有你能来?”
韩阅川不淡定了,拉着沈谈的手直接将他拖到了一边。
沈谈见韩阅川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
“干嘛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韩阅川板着脸,“还有,大过年的你来这里干嘛?”
“你来这里干嘛,我就来干嘛?怎么,孤儿院献爱心还有专利了,只允许你韩队长付出,不许我沈谈付出?”
“不是——”
韩阅川不明白了,“我是因为没爹没娘了。你这是在干嘛?行为艺术啊。”
“也差不多吧。”
“啊?”
“我和老头子没话说。”
提到父亲沈崇岳,沈谈的脸色有些僵硬。
“在外面是上下级,在家里也没多少感情。在饭桌上话不投机,还不如出来清净。”
沈谈微微蹙眉,随后很快舒展眉头抬起头。
“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你,至少不会觉得烦心。”
“切,你小子生在福中不知福。”
韩阅川并不想劝沈谈什么,“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好爹,我可不会和你一样没事和他对着干,我保准,他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行,那我和你换。”
沈谈低头看了看表,“你现在赶去沈家,应该还能赶得上我家的饺子。”
韩阅川白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了几秒,忽然没忍住都笑了。
“我说我也是够惨的。平时天天对着你们也就罢了,大过年的,你小子也不让我清静清静。你说你和沈部长父子一场有什么深仇大恨,大过节的宁可见我这个同事都不愿意和他吃顿饭?”
沈谈扭头。
“只是同事?”
“啊,不然呢?”
沈谈摇摇头。
“我还以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至少能在你这里混个朋友。”
“沈处长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
“在你韩阅川这里,我一向都是很感性的。”沈谈抱着胳膊打量着他,“比起和老头子吃饭,我确实更喜欢呆在这里。”
沈谈努努嘴,“这里有活人气,还有,刘院长的饺子比我家阿姨做的好吃。”
“哟呵,这都让你知道了?”
韩阅川嘴上嫌弃,可沈谈进来后他的嘴角就没下去。
“行。”
他顺手勾住了沈谈的脖子,“刘院长,沈谈这小子馋你的饺子呢!快再下一点去。”
分完饺子的刘院长缓缓抬头。
见韩阅川河沈谈笑盈盈并肩站着不由得一愣。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
“放心吧,饺子管够。”
“管够?那我可也不客气了。”
就在此时,院门再次被打开,熟悉的声音再次从韩阅川身后传来。
看到许风迎,韩阅川的脸颊肌肉都抽搐了一下。
特别是看到推着许风迎进来的梁蒙蒙,那原本紧张的神经忽然就直接崩断摆烂,陷入一种奇葩的震动中。
“哎呀,风迎和梁律师也来了!”
刘院长激动的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
“今年过年真是热闹啊!”
说完,她用力拍了拍韩阅川,“你怎么还傻站着不请你的朋友们都进来吃?门口多冷啊。”
“啊?哦——”
韩阅川这才将旁边的桌子拉开,挨个请他们都围着桌子坐下。
刘院长见人来得多已经激动了起来,早就回到后厨将老伴儿摇醒煮饺子。
坐下后的韩阅川一脸迷惑地看着许风迎。
沈谈也有些好奇地望着她。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沈谈来就罢了。”韩阅川意味深长地看着许风迎,“你这又是做什么,你不会也和家里人闹翻了吧。”
“我和你一样,我也没有家人了。”
许风迎笑笑。
“孤独的人,就应该找孤独的人作伴,不是吗?”
韩阅川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毕竟许风迎之前就说过,自己没有家人。
不过他还是好奇的瞥了梁蒙蒙一眼。
“蒙蒙早就和家里决裂了,他和我一样,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看出了韩阅川的好奇,许风迎也没有掩饰。
梁蒙蒙像个保镖似得杵在许风迎身后,仿佛自己是个随时会对许风迎伸出恶爪的野兽。
“韩阅川,你还记不记得前年这块地被开发商恶意抬价收回去,是一个好心的实习律师给你们打赢了官司。”
梁蒙蒙对韩阅川似乎还有些不忿。
韩阅川忽然想起来什么。
他看了看许风迎,又看了看梁蒙蒙。
“这律师是你安排的?”
“当然。”
许风迎并没否认,她笑吟吟的脸上写满了高深莫测。
“韩阅川,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还有你。”许风迎扭头看向沈谈,“沈博士,你的师妹王颖然也是我的人。”
沈谈脸色微变。
韩阅川也有些意外了。
“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考虑清楚了。”
许风迎双手交叠放在了桌上,“韩阅川,我接受你的合作,彻底的,真实的合作。”
韩阅川眼前一亮。
“认真的?”
“当然。既然你无论如何你都会查历城案,那我倒是也不介意我们换一种合作的方式。不过你要记住,我的合作只是和你,还有你信任的人。”
许风迎看了看沈谈,随后快速转过头。
“警方,我并不信任。”
韩阅川微微蹙眉,“告诉我你的理由?”
“警方里有他们线人。”
梁蒙蒙在许风迎开口之前抢先回答了出来,“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之前在盛心,我们曾经尝试过将收集证据匿名举报给警方,但几次周折后不仅暴露了不少我们自己的人,警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我唯一能确定没有问题的人就是你。”许风迎忽然抬眉认真地望着他,“韩阅川,你要相信我,沪市的警队不干净。”
韩阅川和沈谈沉默了。
就在此时,刘院长送来了饺子。
韩阅川等人也停下了讨论,专心围坐在一起庆祝起了新年。
*
陈竞贤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蒙蒙亮了。
按照她和顾南山离婚时候的约定,孩子的除夕在爸爸家里过,第二天就要把人接走。
家里的司机和保姆,陈竞贤都早早给他们放了假。
一个人的除夕过的虽然简单,但也好过回老家接受亲戚朋友都指指点点。
老家并不如沪市那么开化。
离婚的女人在那里差不多是监狱里强奸犯一样的存在。
陈竞贤已经六年没有回过家了。
对她来说,孤独和黑暗是比热闹要更有安全感的一种存在。
年初一沪市凌晨的路上人格外稀少。
陈竞贤神色平静的来到顾南山家门口。
顾南山住在沪市中心的高档小区,这里曾经是她和他的婚房,当年两人的结合也能算得上是郎才女貌。
只是很可惜,感情在这种利益纠葛的时代总是脆弱的像窗边的冰花。
看着坚硬牢固,其实不过是一滩水。
陈竞贤穿过一楼的防盗门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里异样的香气让她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随着电梯门叮一声的打开,那股浓烈的异香再次传入鼻腔,而映入眼帘地就是地板上一双女士的高更鞋。
鞋跟一上一下,东倒西歪地丢在地上,不远处还挂着一个黑色的女士文胸。
陈竞贤的反应出奇的平静。
她径直绕过地上那团香艳,三两步跨过高跟鞋,精准无比的找到小孩的卧室。
就在她走近前的半秒,右侧主卧的门打开。
顾南山有些慌张的冲出来,看着陈竞贤尴尬的扣上了睡衣的口子。
“你,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闲得慌,不像你是个大忙人。”
陈竞贤淡淡地回答,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虽然顾南山的身体挡在了卧室门口,但透过缝隙,陈竞贤还是看到了一个短发的女人,她半掩着被子,裸露着脚踝,嘴上叼着一根雪茄,陶醉的躺在卧室的床上。
陈竞贤默默的将目光挪开,随后面不改色的推门进入次卧,不到两分钟就将熟睡的孩子抱了出来。
“竞贤,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
陈竞贤闻到顾南山身上的气味觉得十分的恶心。
“我来接孩子,你别耽误时间。”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外头的吵闹,抱着陈竞贤的脖子不悦的扭了扭脖子。陈竞贤安慰似的在孩子的后背拍了拍,在顾南山欲言又止的注视下,冷漠的走进电梯,离开了这里。
将孩子抱进车里,陈竞贤靠在驾驶座上重重的吐了口气。
心里压抑许久的烦躁,终究还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倾泄出来。
陈竞贤对顾南山早就没了感情。
他们二人离婚闹得并不好看,严重的利益分割耗尽了双方仅剩的夫妻感情。
只是面对顾南山新的艳遇,陈竞贤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丝异样。
不是作为女人的嫉妒,也不是作为前妻的好奇。
而是作为一个警察的敏锐。
方才她看的很清楚。
顾南山身后的那个女人脚上有一个十分清晰的纹身。
那个纹身,陈竞贤前几天才在警局的看守所见到过。
那是一条细长的蛇。
不一样的是,黑蛇的纹身在手背上,很长,很大。
而那个短发女人的纹身则是在脚踝,很小,很隐秘。
陈竞贤并不愿意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因为顾南山不仅是她的前夫,还是她孩子的父亲,工作中的同事。
有些猜测,在证据不充足的情况下她不能轻易下定论。
她靠在椅背上重重的叹气。
足足在车里坐了二十分钟,陈竞贤才觉得淤积在胸口的烦闷消退了一些。
然而她刚启动汽车,手机就疯狂的叫嚷起来。
陈竞贤打开手机,发现来电的人居然是韩阅川。
“喂,陈局!”
电话那头的韩阅川,语气颇为焦急。
“我刚接到看守所的电话,今天早上转运黑蛇的车出了车祸,负责运送的警察当场死亡,黑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