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惜做好晚饭后,一直没等到人回来。
就在菜快凉的时候,莱姆的声音响起:
“0,你好,狱长让我告诉你,他今晚不吃了,食物由你自行解决。”
余惜问:“可是我已经做好了狱长想吃的奶油蘑菇汤,而我又无法吃,如果就这样倒了那也太可惜了。”
“莱姆能替我问一下狱长,我可以把汤给他送过去吗?”
莱姆似乎“思考”了一会儿,“你的建议很有道理,狱长最厌恶浪费粮食,所以莱姆决定将你的问题转达给狱长。”
“谢谢莱姆。”
“不客气的,这是莱姆职责所在。”
另一边,谢烛罗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
“让她来卫生室吧。”
“好的,狱长。”
狱警把人扶进卫生室的病床上坐下,谢烛罗走到帘子后,敲了敲桌子,促使在看笔记的弥洛回神。
“出来一下。”
弥洛纳罕:“你又犯病了?”
谢烛罗似乎无语,“不是。外面有个人受伤了,你给他包扎一下。”
弥洛眼睛瞪大,好奇地问:“我倒要看看是谁能让你亲自带他来找我治疗。”
等一走出去看清床上的人是谁,他眼底的好奇瞬间无影无踪,变成又惊又急的模样,“怎么是你?”
万如初疑惑抬头:“什么?”
弥洛看着她背后被划开的伤口,皱眉:“怎么受伤了?”
万如初抬眼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见谢烛罗没注意这边,避重就轻道:
“现场太混乱,那群人不分敌我,我不小心被划伤了。”
弥洛盯着她的脸半晌,没说信不信,直接转身去拿包扎的东西。
万如初见他一言不发,她手指不自觉捏了一下,有些纠结和丝丝懊悔——
为今晚自己冲动下做的决定。
当时她其实离混乱中心很远,没打算踩进这滩浑水。
可在看到谢烛罗他们出现的时候,她心里诡异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后来在67号偷袭谢烛罗的时候,这个想法得以实施。
她想要谢烛罗欠她一份恩情,因为她觉得这或许对以后逃出监狱很有利。
所以她才冲上去挨了这一刀。
可现在看到弥洛沉默低沉的表情,她竟有些怀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毕竟,谢烛罗确实是不好对付和敷衍的。
当时挡完那一刀,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时,她已经紧张得冒汗了。
好在,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说什么。
谢烛罗原本打算跟出去,但弥洛起身的时候一张纸被他带到了地上,弥洛根本没发现。
所以他去捡了那张纸。
谢烛罗对药理没什么研究,但即使只有浅薄的了解,也足以让他判断出:
这上面的内容是在研究怎么更好地改良紧急避孕药,从而在长期服用时能够减少对身体的伤害。
弥洛将旁边干站着的狱警赶出去,拉了帘子给人上药。
狱警无语嘀咕:“都是男人,上个药还这么矫情…”
“说什么呢。”
听到弥洛阴恻恻的声音,狱警闭了嘴,乖乖站到一边。
弥洛低头对万如初说:“把衣服脱了。”
万如初一愣。
“你不脱,是打算等会儿顶着一个露背装,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女的吗?”
万如初抿着唇:“你说话大可以不用这么夹枪带棒。”
弥洛哑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找补道:
“我只是不想坚持了这么久,你轻易就被人发现了,那就太没意思了。”
“…我知道。”
弥洛觉得她情绪还是不对,刚刚那句话似乎也说得不对,向来聪明的脑子此刻却像是打了结。
说多错多,弥洛干脆专心给人上药。
上药过程中,万如初一声不吭,但弥洛还是看见她侧脸上冒出的汗。
正要拿纱布包扎,帘子倏然被人拉开。
弥洛迅速反应过来,掀起被子盖到万如初身上,然后怒视来人,见到是谢烛罗时一愣。
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被咽了回去,他缓和了语气刚要开口,却见谢烛罗强势走了进来。
弥洛皱眉,手上将搭在万如初身上的被子盖的更紧。
“这样上药?”谢烛罗看着他们欲盖弥彰的动作问。
弥洛说:“这样方便尊重病人隐私,狱长你还是先出去等吧。”
谢烛罗垂眸,眸中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
“弥洛,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她。”
弥洛不解。
“她入监这么久以来,你为了帮她隐瞒性别,费了不少心思吧。”
!
他一句话让弥洛和万如初都心脏高悬,止不住地惊诧。
弥洛镇定得很快,察觉到被子下面的紧绷,他不自觉轻拍了拍被子下那人的背,以示安抚。
随后他抬头问谢烛罗:“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烛罗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刚刚。”
谢烛罗随意将头上的警帽取下来,露出依旧蓬松卷曲的头发,无端添了几分随性。
“你给她开紧急避孕药,就是为了帮她推迟经期,隐瞒性别的吧。”
弥洛坦荡承认。
下一秒他嫌无聊似地摊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你发现了,没意思。”
谢烛罗说:“你要保她吗?”
弥洛原本是刚毕业的医学天才,前途无量,是谢烛罗是唯一的好朋友,在谢烛罗被弄到这个监狱后,他也想办法来到这儿,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卫生室医生。
因此谢烛罗了解弥洛喜欢玩游戏的性子。
如果游戏输了,弥洛向来不会管被他当作游戏一部分的人或事怎么发展。
所以如果现在弥洛不在乎万如初,那么现在这个游戏结束,谢烛罗会按规办事,对万如初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弥洛显然也知道谢烛罗这么问的用意,但他毫不犹豫地说:
“别动她。”
万如初藏在被子下的身体一僵,眼眶莫名有些湿意。
谢烛罗答应,随后走了出去。
规则是规则,但是弥洛想要这份情,他便给。
余惜拎着保温盒走到卫生室的时候,她有些诧异地看着里面的场景。
谢烛罗端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帽子被他摘下拿在手里,此刻正偏着头同病床上看不清脸的一个人说话。
谢烛罗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门口。
与此同时,和他一起看向余惜的还有万如初。
余惜就这样不期然对上了两道视线。
她眼神左右落在谢烛罗和万如初的身上,似是不解他们什么时候能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如果她早在攻略过程中对男主动了心,那么刚刚看到的画面无异于会让她患得患失,倍感失落。
由于男女主之间的交际是轻易无法斩断的,那么她接下来就会担心男女主会不会还按照原世界的走向一样生出感情?
过去所做的那些努力会不会都是徒劳?
然而真正的余惜却对此毫无波澜,接下来她只会模拟这种心态做出对有利于推进攻略任务进行的事情而已。
万如初刚想出声叫她,却被谢烛罗抢了先。
“你来了,把东西摆到桌上吧。”
“…好。”
余惜将保温盒放到桌上后,便迫不及待一般关切地看向万如初:
“如初哥哥,你怎么了?”
刚被揭穿了身份,现在听到余惜为她打掩护,万如初神情中掠过一丝不自然,下意识看了一眼谢烛罗的神情,后者面色无波,只是眼神直直落在余惜身上。
“如初哥哥?”余惜见她没回,又喊了一遍。
万如初恍地回神,虽然唇色有些苍白,却笑着安抚:“我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弥洛把话抢过去,“后背那么大道伤口,自己看不见就当没有啊?”
“心可真大。”
看着比当事人还要在意和紧张她的身体。
万如初无奈看向余惜,没有开口反驳弥洛刚说的话。
余惜急切担忧:“你怎么会受伤?”
这问题一出来,现场有一瞬间的沉默,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余惜似乎有所察觉,目光落在谢烛罗身上。
谢烛罗刚好看着她。
“现场很暴乱,她不小心挨了一刀。”
最后由他解释出来。
万如初尽量掩饰自己诧异的眼神。
狱长刚刚的话就是不承认她对他有救命之恩。
谢烛罗觉得事情本就如此,他不需要人救。
更何况在得知万如初的所作所为后,他大概已经猜到她的“救”命之恩,只不过是她别有企图,为自己搭建的梯子。
余惜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反应收入眼底,随后像是接受了谢烛罗的说法,点了点头。
她走到万如初病床的另一边,倒了杯水递给她。
“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很疼吧?”
余惜满眼心疼地对万如初说。
万如初弯着唇角:“你不用担心,我皮糙肉厚。”
哪里皮糙肉厚,余惜怎么不会不知道这是她故意在谢烛罗面前营造“男人”的形象。
然而她确实是没想到,谢烛罗已经知道了万如初是女的。
余惜说:“以后一定要小心,别再让自己受伤了,不然我会很担心。”
万如初笑着点点头。
谢烛罗忽然出声:“汤呢?”
余惜一怔,仿佛才想起来,忙着去打开保温盒,将汤端到了谢烛罗面前。
谢烛罗抬手接过去,碗的外壁还保留着暖手的温度。
他端起来,旁若无人地喝着汤。
弥洛吐槽:“你倒是有口福,我这个累死累活的医生、还有一个病人都干看着你吃。”
谢烛罗对弥洛的话恍若未闻。
弥洛翻了个白眼。
余惜走到一旁,拿起另外带的一盘水果,走到万如初的病床边。
谢烛罗余光看见,喝汤的动作停住。
“你做什么?”
余惜怯声回眸:“我想给如初哥哥吃一点儿…”
谢烛罗说:“不行。”
余惜失落,正想妥协,就又听他补充道:
“现在已经过了餐点了,他们的用饭时间已经结束了。”
余惜表情犹豫:“可这是水果,我可以申请让如初哥哥吃一点儿吗?”
万如初在她身后赶紧说:“不用了,我不是很想吃。”
余惜犹豫着,要将水果放回去。
弥洛却一把将其抢过去,捻了一颗葡萄喂进嘴里,“她不吃我吃。”
谢烛罗站起身,直接从他还没端热乎的手里夺过盘子,又送回了余惜手上。
“她是病人,这适合她吃。”
弥洛惊讶地瞪着眼。
那万如初也是病人,怎么没见你同意?
合着你就在乎你那小助理是吧。
弥洛瘪瘪嘴,倒不在乎几颗水果。
不经意瞥见余惜偷摸给万如初嘴里塞了水果,他转头去看谢烛罗的反应。
以他的敏锐性和洞察力,余惜那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但他却假装没看见。
弥洛饶有兴味地摸着下巴。
谢烛罗这家伙,居然会有装傻违背自己原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