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的心随着这句话漏跳了一拍。
“我……”
“你不必急着回答,”叶明善说道,“我知道这样很唐突,方才有许多种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但我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法子。”
他的目光真诚:“我是想和你成亲的。”
于氏的脸“腾”地一下便红透了,她支吾着说了几个“我”字,却见叶明善抬起手止住了她。
“这些年里,母亲一直在催我成亲,”他说道,“但我是个粗人,京中那些姑娘喜欢的,我一样都不知道,同她们也说不到一起,日子久了,难免就会产生龃龉,我也不愿意耽误了人家。但你不一样,我和你成亲之后,你可以继续开着你的绣铺,我也可以继续舞刀弄枪。”
“而且我院中如今缺个人来打理,你若是来了,我们便能各取所需了。”
于氏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莫名有些怅然。
各取所需吗……
“同我成亲,有一样好处,那便是往后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叶明善继续说道,“你见过田氏了,她同明德成亲之后,依旧可以管着外面的铺子,我们叶家不在意这个。”
“我如今虽然不领兵了,但仍旧有个侯爷的名头,往后在京城里,没有人敢欺负你,你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还有小言也到了启蒙的年纪,我们叶家有族学,俞言时言都在里面,小言也能一起念书了。我听府里的人说她们三个颇为要好,我们若是成亲了,往后小言也有了玩伴。”
听到这里,于氏怦然心动。
她看了一眼周清言,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叶明善和叶谨言,就同他们分外亲近。
也许真的是缘分吧。
于氏轻轻叹了一口气,各取所需也挺好的。
“好。”她轻声说道。
叶明善笑了起来,他对她伸出了一只手,于氏握了握,很快便松开了。
周清言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两人不像是在谈嫁娶之事,反倒是像刚谈成了一桩生意。
“还有,”叶明善咳嗽了一声,“别听谨言方才胡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没事没事,”于氏连忙说道,“按你说的就挺好的……只是以后若是小言犯了错,你不会打她吧?”
叶明善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谨言皮糙肉厚,打了便打了,女孩子怎么能打?”
气氛松快了些,正好外面有丫鬟敲门送了衣裳来,叶明善便同叶谨言先避到了外头。
见叶谨言依旧皱着眉,叶明善问:“怎么,你不喜欢她们母女么?”
“自然不是,”叶谨言摇了摇头,“只是觉得父亲方才说的话有些不妥。”
“哦?”叶明善不解地挑眉看他。
“父亲,”叶谨言用手指捏了捏眉心,“儿子若是说错了,您也不要怪儿子。”
“你说。”
“儿子觉得,您是当真喜欢于婶婶的。”
叶明善“嗤”了一声:“那是自然,否则又怎会宁愿忤逆你祖母的意愿。”
“既然这样,您方才为何又要对于婶婶说什么各取所需呢?”叶谨言说道,“女人心思细腻,您这样说了,于婶婶便会觉得您只是觉得她这个人适合过日子,而并非是因为您喜欢她这个人了。”
叶明善不以为然:“有什么区别?人怎么会同自己不喜欢的人过日子?”
“怎么就不会?”叶谨言叹了一口气,“父亲,这世上的许多人,都是凑合着过日子的。”
叶明善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谨言,”他说,“有时候我经常想,你这样老气横秋的,以后怕是要讨不到媳妇的。”
叶谨言无奈地拂开了他的手:“父亲,儿子觉得,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否则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你的心意。”
“怎会,”叶明善笑道,“那未免也太蠢笨了些。”
叶谨言没说话,只是稍稍侧过了头。
屋子里有母女两个小声的说话声。
前世,于氏早早离世,甚至到死都在反复怀疑自己配不上父亲。
“有些人不是笨,”他在心里默默说道,“就只是觉得自己不值得。”
“那尸首等会儿处理掉。”叶明善转移了话题,从袖中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方才我在席间收到的,所以才带着你过来。”
叶谨言接过纸条,那上面的字迹隽永,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清林苑,于氏,危!”
清林苑便是他们眼下所处的院子,叶谨言默不作声地将纸条收了起来:“儿子记得这院子一向是锁着的。”
“没错,”叶明善说道,“今日之事不宜宣扬,等下你去告诉你二婶,让她悄悄地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将手伸到叶府里来。”
叶谨言应了一声,又道:“那送来这纸条的人呢?”
叶明善略有迟疑,随即摆摆手:“终究是好意,算了。”
能知晓于氏这边有危险的,想来也与背后那人有所牵扯,但总归是帮了他一把,就暂且放过她吧。
叶谨言点点头,与父亲一起在门廊下站着。
风携着青草的香气,温柔地吹在脸上。他侧耳听着屋子里传来的交谈声,心中一片安宁。
……
承怀伯夫人到家一个时辰之后,下人进来说二小姐回来了。
她没好气地说了声“让她进来”,等林知许进了屋,刚刚跪下,承怀伯夫人从榻上跳了下来,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
林知许的脸颊立刻便高高地肿了起来。
“母亲……”她捂着脸,眼中有盈盈的泪光。
“闭嘴!不准哭!”承怀伯夫人指着她骂道,“你个小蹄子,今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明明同你说好的,叫你去找忠勇侯,你为何没能留下他?!”
“母亲,我……”
承怀伯夫人二话不说,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我叫你说话了吗!”
林知许低下头,听着她一直不停歇地骂了足足一个时辰,等她终于骂累了,正想着喝一口茶缓缓时,才轻声开了口。
“母亲,我想进宫。”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