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千里不再言语,闭眼入睡,忽地打了个寒颤,连忙用棉袍紧紧裹住身体,摩擦了几下,这才感到些许温暖。
蒂薇听到背后的动静,身体微微一颤,随后铺开被子时,见里面藏着一条薄被,便拿起盖在了金千里的身上。
金千里睁开眼,望着身上的薄被,又看向床上的蒂薇,轻声说:“你盖吧,我不冷,真的,我以前也经常睡在地上。”
蒂薇没有理会他,冷冷地说,“你不盖就放到一边去。”
她心中虽有怒气,但并非因为金千里的话,而是因为他总是这样默默地照顾她,却又不以为意。
每当金千里为她做些什么,总是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毫不在意,这种满不在乎,让她更加气恼。
见蒂薇不悦,金千里也不再多说什么,将薄被盖在了身上。
蒂薇简单地脱下外套,熄灯后躺在床上。屋内漆黑一片,外面阴沉沉的,没有月光。
金千里虽然困倦,但闭上眼睛难以入睡。蒂薇同样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去的种种。
两人不时地翻身,过了许久,蒂薇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很冷啊?”
金千里感受到她的关心,心中如冰雪消融般温暖,回了一句:“还好。”
接下来,蒂薇不知该说什么,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打破了沉默,“你睡不着吗?”
金千里应了一声。
蒂薇想了想,轻声说:“给我讲个故事吧。”
金千里心中一阵激动,连忙应声说:“好,你想听什么?”
“上次你说的那个《白蛇传》,你还没讲完呢。”说完后,蒂薇坐了起来。
“说到哪儿了?”
“说到白素贞被压在雷峰塔下,许仙在金山寺出家。”
金千里在黑暗中讲述起来:“漫漫长夜不知晓,日落云寒苦终宵,转眼七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婴儿……”
一人讲,一人听,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沉入了梦乡。
等他们醒来时,外面已经大亮。
蒂薇有些不好意思,在别人家借宿,竟然贪睡晚起,一定会被老两口笑话的。
吃过早饭后,两人再三谢绝了老夫妻的挽留,走出院子准备继续赶路。
刚走出院门,蒂薇被老太太叫住了。
金千里不知老太太有何事,心想只是一对普通的老夫妻,应该不会有事,便背着包袱走到了前面。
“老奶奶,有什么事吗?”蒂薇学着他的样子称呼对方。
老太太看了一眼蒂薇的眼袋,叹了口气:“有些话我本不应该说,但是看得出来,你丈夫很疼你。”
蒂薇听得一脸茫然,不明白老太太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不好意思看老太太,也不好自行离去,只好低着头,聆听老太太的教诲。
“你这个做妻子的,自己丈夫比你小几岁,他可以任性胡来,但是你不可以啊。他现在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你们这样折腾一晚上,对他的身体可是有害的。”
蒂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听着听着,越听越不对劲。
最后终于明白,原来,老太太误以为他们昨晚荒淫无度了一整晚。
她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又不好反驳、无法解释,羞愧之下,把头埋在了胸口。
她心中不解,老太太为何看出他们一夜没睡好。
老太太又说:“不要以为我老了眼花了,你们两人顶着黑眼圈,还有你丈夫今早的样子,难道你就不心疼吗?你们这样下去,不用多少年,他就会被你累垮的。”
蒂薇无言以对,只好把头埋得更低了。
老太太见她虚心接受的样子,很是满意。
“好了快去吧,你丈夫在等你呢,路上好好照顾他。你比他大几岁,理应心疼他才是。”
老太太说完后,得意洋洋地回屋去了。
蒂薇满心郁闷,直至目睹老太太进屋后,才转身匆匆追赶金千里。
追上人时,她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金千里回头见她追来,一瞧她脸色不对,顿感不妙,连忙避让,只顾匆匆前行。
蒂薇见状,更是气得直跺脚,加快脚步紧跟其后。
“怎么了?老奶奶找你何事?”金千里见她赶上来,扭头小心询问。
蒂薇瞪了他一眼,又见他一脸忐忑,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很快,她收敛起笑容,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不再理睬金千里,径直走在前面。
金千里一头雾水,心想这女人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蒂薇回头一瞥,见他还在原地发呆,便催促他:“还不快走!”虽然语气依旧冷淡,但已少了许多疏离。
金千里越发摸不清状况,只好小心跟在身后。
蒂薇见他跟上来,回想起老太太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到后来,不禁抿嘴一笑,偷偷瞄了金千里一眼,见他依旧一副呆愣的模样,便强忍住笑意。
可金千里迟迟没有反应,蒂薇心中不禁生出恼怒。
转眼间,数天过去,两人似乎适应了这种彼此间的冷漠。
行走在路上,要么金千里在前,蒂薇在后;要么蒂薇在前,金千里在后,一整天下来,两人间的话语寥寥无几。
起初,蒂薇还对金千里心存一丝怨怼,但渐渐地,她心中变得平和淡然。
眼下,两人来到一片山林地带,路上的行人大多结伴而行。他们未与人结伴,晚上只能找山洞或残破的房屋过夜。
一路上,两人有惊无险地行走了许多天。
这里只是大山外围,幸好大路并未穿过大山深处。
可后方的路途依旧凶险,金千里心知肚明,但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前行。
昨晚的一场细雨让路面变得湿滑,他为蒂薇找来一根树枝当拐杖,自己赤脚行走,腰间挂着一双沾满泥土的鞋子。
蒂薇不时回头看向他,见泥鞋在他腰间晃动,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四个佣兵,身体摇摇晃晃,一路吆喝,显然是一群酒鬼。
金千里瞥了一眼,未觉得有何异常,继续低头赶路。
没过多久,他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加快脚步,跑到蒂薇身边。
“你能看出前面四人的身份吗?”金千里神色有些紧张。
蒂薇听后,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金千里紧盯前方四人,越来越确认自己的猜想。
四人行走的姿态和酒醉的样子,让他感觉可能会有一场打斗。
酒醉之人往往不讲道理,所以他得暗中准备,即使情况并非如此,小心谨慎总没有错。
顺着他的目光,蒂薇看向那四人:“一个像是盗贼,另外三个都是剑士,不过等级似乎都不高,最多三四级左右吧。”
金千里点点头,心中的担忧稍减。
但随即他又想到对方有四个人,而自己毫无自保之力,只能依靠蒂薇。如果突然发生什么事,蒂薇一人如何应对?
他的神色再次变得严肃,脑海中思考着对策。
他意识到,逃避已不太可能了。
他望向大道两头,奇怪这段路上为何没有其他行人。他心里明白,自己两人很可能会被对方找麻烦。
自己一人还好,忍一忍就过去了,但蒂薇是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他不想发生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等下如果他们找我们的麻烦,你看我的眼神行事。”他低声对蒂薇说,眼睛始终紧盯着前方四人。
距离还有十米时,他暗暗用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