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塘驻守的三千精兵,日常负责维持城中治安,守卫行宫安定。
祁六深知,这支兵马压根不属于自己,遂慷他人之慨,将统兵虎符,交给了栾丘礼。
这让后者很激动。
双手抖的厉害。
若非夹着双腿,估计要尿出来。
在老爹栾歇严令下,栾丘礼只能赶鸭子上架,从一介连鸡也不敢杀的弱书生,硬头皮顶了讨逆将军的名号。
按栾歇设想,这次领兵出击,只是走个过场。
为给儿子壮胆,他甚至说动了公尹左虞适。
左大人统管兵事十余年,虽一天战场没上过,但却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战略眼光!
这份无法企及的战略眼光,主要体现在对兵书的理解上。
甚至闲着无聊,一帮将士推演沙盘之际,左虞适的奇思妙想,就连胡泰都自愧不如,并一再比划拇指,夸左虞适是个大聪明。
历史上兵法大家所着兵书,皆在左虞适的肚子里。
他最引以为傲的成就,就是能倒着背诵。
这一点,行宫上下官员,皆不如。
正是拥有这项绝技,才被孙壁之另眼相看,一手提拔而起。
左虞适与栾家沾点亲戚,栾丘礼的大哥栾丘书,娶了左虞适媳妇的表姐,也算另一层概念上的连襟。
栾歇送了许多好礼,又说了诸多好话,才将这位军事‘大才’请出山来,同意随军出征,担任栾丘礼的军师。
出谋划策的军师有了,还缺少冲锋陷阵的悍将。
栾歇将主意打到了一位降将身上。
这人叫许力,原是冲世凌部下,大仙教覆灭后,一并归降到了虎塘。
如今此人在行宫担任马夫,负责照料祁六的几匹骏马。
一听这位左尹大人,有意启用自己,许力乐的鼻涕泡都出来了,连连拍胸表示没问题,更是夸下海口,表示自己一双铁拳,打遍江南海北,霹雳十八捶施展出来,鬼来了都要绕道走!
为佐证自己说的不假,他扔掉马刷,在马棚里打了一趟拳脚。
见这家伙耍的有模有样,兼之曾跟着冲世凌南征北战,栾歇就没有多想,且相当高兴。
大军先锋有了,中军由栾丘礼坐镇,还少一位后军接应将军。
这位人选很重要,既要勇,还要忠,关键时刻,得能在危机关头,助栾丘礼脱险。
找旁人栾歇不放心,思来想去,只得厚着脸皮,去求早已分家多年,久不曾来往的兄弟。
士族大家规矩森严,原配夫人生的嫡子,与姬妾生的庶出,在地位上有天壤之别。
栾歇这位兄弟叫栾定宗,正是妾生庶子,栾家家产半点没得到,几乎可以说是空着手,被赶出的家门。
此人也挺争气,年纪轻轻入了镖局,后来老镖师死了,娶了其闺女,接了走镖的衣钵。
据说其双锏使得尤为漂亮,与马奉交手也不落下风,在绿林中很有威名,离老远见到他的旗号,均备好茶好酒款待。
如今栾镖师年纪大了,轻易不走镖,只在城中镖局喝茶坐镇,闲时传授武艺,过的逍遥快活。
栾歇厚颜上门,栾定宗也没给这位兄长冷脸,毕竟是江湖人,面上功夫是练出来的,再如何厌恶,也不表现出来。
把事情说完,再表达下当年的亏欠,将采买的诸多礼品往上一摆,栾歇暗自叹气,心说若非为了儿子,我何止低三下四,来求你这个庶出?
栾定宗闻言却不表态,沉吟良久,推说身体老迈,无法胜任,便要端茶送客。
栾歇无奈,只好承诺,若对方答应,就允许其名加入族谱。
一旦入谱,子孙后代皆可做官,栾家诸多家产,也有分他的一份。
栾定宗实际等的就是这个,见对方松口,立即命人取来笔墨,表示口说无凭,必须签字画押。
栾歇也是求人办事低身段,忍气吞声一一照做。
如此,这支即将出发的大军,总算人员齐备。
三千守卫军,再加上栾家私兵,凑了五千众,对外号称八千,择良辰吉日于行宫誓师,便动身开拔,直奔登中。
祁六站在高台上,目光依次从栾丘礼、左虞适、许力、栾定宗身上扫过,暗暗点了点头。
“祁公稍待,我等不夺大康誓不还!”
四人单膝跪地,立下军令状。
祁六很满意,大手一挥:“出发!”
“是!”
大军出行,招摇过市。
虎塘百姓争相围观,为之呐喊助威。
许多官员纷纷向栾歇贺喜,夸赞虎父无犬子。
望着一身戎装,骑马远去的儿子,栾歇满眼热泪。
誓师结束。
返回书房的祁六,憋着在暗中使坏。
他当然不能允许栾丘礼得胜。
这六千人,说白了全是士族的兵,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从肖老头针对士族的大计出发,祁六巴不得他们全完蛋。
“邓夏,你把兄弟们都叫来,以后就住行宫里了。”
“是!”
邓夏领命。
祁六从夹沟坡带来的一百来人,目前正在虎塘街上睡窝棚。
里面既有普普罗部的二十余罹人,还有夹沟坡的村民。
“呃,大人……”走至门口的邓夏,想起一事,回头问:“您的……舅子们,也来么?”
为让边关支持自己,祁六让多多古从圣山带出十几头猿猴。
这些猿猴都很年轻,也早已不是猿神的血脉,灵智不多,天性贪玩。
搞定边关后,它们不愿回圣山,便一路跟着多多古到了虎塘。
祁六想了想,觉着让它们在外面胡闹,也不是个事儿,便点头道:“都带来吧。”
“是!”
邓夏走了。
没一会儿,田永亨到了。
“祁公,您找我?”
“田大人觉得,栾丘礼他们,有多少胜算?”祁六问。
田永亨欠了欠身道:“八成吧。”
啊?!
这么多?!
祁六心中不爽。
“唔,田大人为何觉得,大康如此不堪一击?”
“回禀祁公,正如之前所说,田狗儿走的时候,带的全是精锐,留下多是老弱病残。而且这帮人,在山里混的久了,平日不喜拘束,打起来也没有章法。栾将军只要稳扎稳打,先将大康围住,断了城中粮草,估计不用五日,他们自己就乱了。”
祁六喔了声,试探问:“栾丘礼是稳扎稳打的人么?”
田永亨道:“栾将军不懂兵事,但左大人定是晓得的,兵书上别的没有,步步为营最为居多。”
也就是说大康的守军过于差劲,哪怕是照搬兵书来打,也极有胜算!
“如此,我就放心了。”祁六点了点头,“你忙去吧。”
“臣告退。”
田永亨躬身离开。
祁六坐立难安。
一想到很可能让栾丘礼捡个大便宜,就浑身难受。
寻思半晌,他决定兵行险着。
“张聘!”
在外面站岗的张聘,闻言低头进来,跪地参拜道:“祁公请吩咐!”
祁六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接着上前伸手,将对方扶起来。
张聘受宠若惊。
“张将军,你我也算旧时,这几日,让你屈才站岗,估计心里很气吧。”
张聘立即摇头:“承蒙祁公不弃,赏某一碗干饭,某别无所想,甘愿鞍前马后侍奉。”
祁六道:“唉,蛟龙岂是池中物?张将军领兵才干,就此埋没实在可惜。”
不等对方谦虚,他又道:“我这里有件事,需要你去一趟。”
“祁公请吩咐!”
“我要你立即前往大康,设法取得班石虎信任。”
张聘一听就明白:“刺探情报这种事,某以前也做过,祁公放心,定不负所托!”
“不,不是刺探。”祁六摆手,“我是让你多多协助班石虎,好给栾丘礼他们找点不足。”
“哈?!”
张聘傻了,怀疑自己听错。